当然了,武威并不是大汉整个口袋阵的唯一底部。
武威城外的大道已经落在吐谷浑人的掌握之中,汉军重新夺回长城并且封住道路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太尉府对此报以希望,但是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真正的希望还是落在张掖的身上。
河西走廊从武威到张掖,逐渐收束,道路真的逐渐变成在山谷之中穿行,愈发的狭小崎岖,毕竟张掖这里也是有着名的丹霞地貌的,之后再继续向西北,方才逐渐变的宽敞。
等到了玉门关和阳关,出了关城就是茫茫大漠,继续向西就不是河西而是西域了。
想要挡住敌人撤退的步伐,张掖比武威合适。
之前太尉府并没有指望着张掖能够发挥作用,可是现在宇文忻还真的偷袭张掖得手,那么凭借张掖挡住敌人撤退的步伐,然后实现合围就不再是纸上谈兵。
可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张掖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荩忱的问题很好,张须陀答不上来。
“回陛下,张掖那边几乎一直没有多少消息传来,我们来往传递消息的白袍和斥候牺牲太多了,一直无法突破敌人的封锁。”张须陀缓缓说道。
李荩忱一时默然。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把汉军将士以及自己一手组建的白袍想的太强大了。确实,有了火器的帮助,再加上多年南征北战的经验,汉军所向披靡按理说应该是毫无压力的。
但是这个所谓的所向披靡,更多的应该是汉军有本事让敌人无法生出和他们正面对决之心,而不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来一场大获全胜。
尤其是随着火器列装的越来越多,在敌人的一些高层以及精锐部队手中都已经多多少少有了通过各种渠道获得的火器。大汉对火器的监管已经不能用严格来形容,或许用严苛更贴切一点,易地而处,换作任何一个人拥有这样独一无二并且威力巨大的杀器,也不会随意透露给别人。
历史上蒙古军队能够横扫整个欧亚,一来依靠的骑兵,二来依靠的回回人的冶炼以及器械制造技术,不然的话再后来划定的人的等级中,也轮不到回回人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而蒙古人这一路横扫,也没有听闻哪个对手仿造出来强大的回回炮反推回去。
对于技术的保密,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是即使是这样,终究还是架不住战场上有所损耗,汉军将士们就算是再怎么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也总有来不及破坏销毁的时候,因此现在火器对于吐谷浑来说应该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然的话吐谷浑军队对上汉军不可能保持甚至胜过当初北周军队的冷静。
实际上根据北伐之战后的缴获来看,至少宇文宪当时手中应该已经拿到了可以批量生产并且列装的仿造火铳和火枪,至于震天雷之类的东西更是容易仿造,不就是把铁蒺藜里面装满火药嘛。
只不过宇文宪终究还是没有招架住李荩忱暴风骤雨一样的进攻,不然的话再给他几年的时间,保不齐北周军队真的能够和汉军来一场面对面、排排坐,大家一轮一轮放枪的战斗。
这也是为什么事后想一想,李荩忱觉得宇文宪也是挺倒霉的,而相对应,自己就很幸运。
不过皇帝陛下一向脸皮很厚,朕受命于天,乃是天命之子,幸运不是应该的嘛?至于宇文宪,这个时代的他已经远比历史上那个任人宰割的家伙来的幸运了好吧,至少过了过皇帝的瘾,哪怕李荩忱也清楚,宇文宪的这个皇帝当得也不怎么舒坦,讲道理这家伙本身就是一个率军征战的主儿,让他去内外制衡、统筹兼顾还得应对外面虎视眈眈的强敌,也是难为他了。
但是这也是宇文宪自己做出的选择。
话说回来,即使是北周也已经开始仿造火器,之前就已经和大汉有所接触的慕容世伏不可能不注意到汉军手中的这个撒手锏。更何况就算是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后来汉军凭借着火器在中原一路横推、在武威也是坚守如磐石,李荩忱不相信慕容世伏就真的对火器一点儿好奇心和贪婪心都没有。
对于火器的外传,李荩忱并不惋惜。
他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本书,文明的存亡,离不开枪炮、病菌和钢铁。
火器既然诞生,就是为了杀戮而生、就是为了文明之间的相互攻伐以至于最后的融合而生。
能够藏着掖着、扩大自己这边的优势固然是好处,但是藏不住了也就藏不住了。
大汉军队如果只是把一切都寄托在火器身上,那就真的废了。
李荩忱期待着对手也拥有火器之后反过来逼迫着大汉军事工业甚至是整个大工业的发展和进步。
有的时候,李荩忱也不得不承认,因为有太多因陈守旧的人,所以外界的压力要比自家的高瞻远瞩和命令来得方便。
敌人打上门来了,由不得你们不发展工业以提高综合国力。
这一次北伐和西北之战亦是如此,大汉正是爆发出了有目共睹的强大运输能力和工业生产能力,才让很多质疑于陛下把过多钱财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和工业发展上的人乖乖闭嘴。
没有这些,现在的大汉可能正在被吊着打。
至于现在吐谷浑军队的手中并没有掌握火器,应该还是因为在某些技术上有瓶颈。
这也很正常,大汉的火器是李荩忱亲眼看着、就差手把手亲自指导才打造出来的,个中机理之类的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摸透的?更何况汉军火器多来自于南方工厂,从打造用的金属和发射的火药到冶炼的器具,甚至于促成如此温度的木材原料等等,自然都和西北大漠有天壤之别,无论是吐谷浑还是当初的北周,在得到火器之后的第一时间,自然就是拆解了之后照葫芦画瓢,自然尽可能地要去和汉军的火器所用材料、所烧制之造型之类的保持一致,可是这一切的研究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在此之前,南方冶炼之风就要胜过河西等地,倒是西域对于金银冶炼颇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