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李荩忱知道以大汉现在的财政,实际上很难担负大军这么长时间的征战,毕竟算起来从春耕之后汉军大规模北上到现在入冬,这一场战争已经持续了马上一年的时间,而在这之前的每一年,战火都从未停息。
两三个月的休养生息,是不足以支撑这种长年的征战。现在李荩忱庆幸的也只有这几年没有出现什么天灾人祸,让各地的收成还算不错,否则没有粮食,就算李荩忱雄心万丈,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好在今年关中的秋收基本上都落入了李荩忱的手中,否则李荩忱连北上的底气都没有。
“户部咬咬牙,支撑过这个冬天。”李荩忱看向陈叔慎。
小舅子顶着很明显的黑眼圈,不用想也知道秋收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陈叔慎郑重一拱手:“多谢陛下体恤,臣在其位、谋其政,当为陛下及万民殚精竭虑。”
陈叔慎虽然还只是一个侍郎,但是在骆牙快要卸任的情况下,他依靠自己随驾北上的功劳,升任户部尚书也在情理之中,因此现在他不敢掉以轻心,陈家作为前朝皇室,能够入新朝为官就已经是陛下胸怀宽阔了,自己更不能辜负陛下对自己的信任。
“如果没有别的事宜,那就退朝吧。”李荩忱轻轻呼了一口气。
至少还是解决了现在最紧要的北方战事的问题,虽然北方战事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但是至少也看到了希望不是?
等群臣告退之后,李荩忱摊开一本奏章,是云梦流域今年冬捕的收获,根据收获来看,今年整个大江流域的鱼获应该还不错。
“陛下,喝点鸡汤休息一下吧。”此时身边响起来柔柔的声音。
李荩忱微微侧头,倒是有些惊讶。
跪在身边的不是别人,而是前几天见过的元乐尚。
“你不是跟在贤妃身边么?”
“今天贤妃娘娘去看淑妃了,奴并无事情,再加上杨家姊姊久在陛下身边,也需要休息,所以贤妃就让奴家过来伺候陛下。”元乐尚微微躬身,低声说道。
李荩忱点了点头,元乐尚毕竟也是女官,让她跟在李荩忱身边,正好也可以让杨丽华休息休息。
毕竟每天跟着李荩忱团团转,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朕有那么可怕么,你总是低着头干什么?”李荩忱忍不住打趣道,“虽然朕已经被街坊巷间传得千奇百怪,甚至说朕吃人的都有,但难不成你也相信?”
“奴家不敢!”元乐尚急忙抬头说道,目光楚楚,颇有几分被冤枉之后想要争辩却又不敢的样子,愈发惹人怜惜。
李荩忱不由得调笑道:“那就看朕。”
“奴晓得了。”
而李荩忱紧接着说道:“跟在朕身边,可比不跟在贤妃身边轻松。你要是不怕劳累的话就回去休息,朕可不会怪你。”
“陛下?”元乐尚有些诧异的看向李荩忱,不知道李荩忱何出此言,“奴家绝无怕苦怕累之意,若有不当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这女官啊,可不仅仅是白天要伺候,晚上也要跟在朕身边,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不怕别人说闲话么?”李荩忱刚刚跟一群大老爷们奏对完,正是无聊的时候,一时兴趣来了,也想调笑调笑这个明显有些胆怯的小姑娘,因此故作严肃,颇有几分卫道者的架势。
话说回来,毕竟这还是一个没有出阁的小丫头,胆怯一些也正常。
相比之下,李荩忱自己倒有一些罪恶感了,感觉自己这个吓唬人家小姑娘,倒像是一个看着小绵羊垂涎欲滴的大灰狼。
元乐尚俏脸憋得通红,良久之后,方才鼓起勇气说道:“臣妾入宫之后,无论为奴仆还是为女官,都已经是陛下的人了,云英未嫁已然无从谈起。”
李荩忱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元家的女儿,果然洒脱!”
元乐尚这才意识到李荩忱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惊魂甫定。
而李荩忱神情一转,似乎并没有想要否认元乐尚刚才所说的话的意思,直接转变话题:“你阿爹可是有话想要和朕说?”
“陛下如何知道?”元乐尚诧异的问道,旋即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岂不是把目的暴露得太彻底了,一边暗骂自己实在是太笨了,一边惊慌失措之下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李荩忱都是没有注意到她惊慌的神情,不由得一摊手:“元家,曾经的天子贵胄,后来也是皇亲国戚,当然不会甘心屈从于现在草芥之中,而且如果元家一蹶不振,这么多年积欠下来的仇债,肯定也会纷纷不断找上门来,因此只要还有一点儿机会,你爹爹必然要把握住,所以有所请求也在情理之中。”
元乐尚轻咬贝齿:“陛下明察。”
“那就让他三个时辰后入宫吧,朕见见他,”李荩忱微笑着说道,“至于你么······”
李荩忱的话音顿住了,让元乐尚一时间又有些紧张。
陛下想说什么?
“以后这种事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为妙,朕的女人,可不是朝堂斗争的工具。”李荩忱淡淡说道。
元乐尚惊讶的看向李荩忱,俏脸愈发泛起红润。
心中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羞涩,一时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臣妾谢陛下。”元乐尚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行礼。
而李荩忱伸了一个懒腰,微笑着说道:“今天奏章不少,告诉后宫,今天朕就不回去休息了。”
元乐尚急忙应诺一声,旋即意识到什么,试探性的看向李荩忱。
李荩忱冲着她眨了眨眼。
女孩再也忍不住了,狼狈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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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大汉通事馆。
如果说整个大汉朝堂之上最危险的职位,恐怕就是这位于敌营心脏之上的邺城通事馆了。
而主持通事馆的正是有大汉风骨之称的许善心。
因为正是许善心每日着大汉衣冠出入,才让北方沦落胡尘这么多年的汉人们,第一次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的血脉归属,意识到那个曾经强大的王朝已经在南方复兴。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个美称,许善心又比当初离开南方的时候瘦了不少,让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