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的手臂紧紧攀附在古旧的货架上,险些被烧成焦炭的老人缓缓站起,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比刚刚躺在地上的时候好很多,但是依旧没有逃走的可能。
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可能往外踏一步就会散架,站起来之后钻心的痛苦一直提醒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后堂里不仅有棉帘,还有红酸枝屏风,一道又一道的障碍阻隔了他的视线,但是能想象的到那个少年一定是在看那些龙族的典籍。
以他的龙血纯度,想必对龙文的共鸣应该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层次了吧。密党只能破解的七十六句龙文,在他看来就像小学生的作文遣词造句一样简单。
穆意确实在看着面前的拓本,但是关于外面那个老头的处置恐怕还得让昂热来才行。至于现在,他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和夏弥报一个平安。
和以往的消息秒回不同,夏大小姐这次是真的有了脾气,哄不好的那种!
“现在想起我啦?说说吧,这几天干嘛去了!ヽ(‘⌒′メ)ノ”
“不好说......”
“还不好说呐!你最好能给我一个答桉!”
“我回你房间看了看,滨海的老院子,感觉那里收拾一下做婚房不错。”
“???”
最上方夏弥的昵称之后出现了一行小字——“对方正在输入”,这一行小字几度出现又消失,穆意都看完了半数的羊皮卷,夏弥的新消息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穆意借着头顶的灯光将所有的资料看完,手机的震动才让他从记载的秘闻中回神。
“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段时间吧,我去换点东西就回来=v=”
“会有危险吗?”
“不会有危险,放心吧,过一阵子我就回去。”
“等你回来有你好看!”
想想夏弥还是像一只炸毛的猫咪一般,心中憋着小脾气,穆意不由得抖了抖。有的时候,家也不是那么好回的地方。
将自己的目标羊皮卷卷起,剩下的资料怎么处理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毕竟,这也是曾经属于华夏的东西,似乎交给这边的人更好一点。
和夏弥的短信刚刚结束,穆意的手机就再次响起,来电显示的位置是大洋彼岸,来电人名叫“诺玛”。
诺玛自然不会主动和他打电话,能有权力通话的只有值班室的教授或者校长。在不确定电话对面是谁的情况下,他并不是很想接起。
但这次学院可以说给足了他的面子,一般情况下失联这么多天的时候,联系自己的不应该是电话而是肃清小队。
他如果不给夏弥发消息,恐怕卡塞尔还不会主动联系他,在通话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穆意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整个房间里都只剩下了手机里传来的电流声,穆意在等着对方先开口,但是看起来对方也是这个意思。
“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这个声音带着特有的嘶哑与干涩,在所有的教授中,只有“铁面暴君”施耐德有这样的嗓子。
“施耐德教授,我申请和昂热校长通话,请帮我转接一下。”
“如果是销假的话,找我也可以。”
施耐德的嗓音就像两个咬合在一起的青铜齿轮相互摩擦,从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严肃而难以捉摸是学生们恐惧的来源,也是他被称为“暴君”的原因。
“暂时还不销假,我需要在外面再做点事情,联系校长只是为了一些私事。”
指挥室里的施耐德没有回应,而是直接转接了昂热的电话,他向来不会因为一些回应的语气词浪费时间。
大洋彼岸的芝加哥刚刚入夜,一向习惯于摸鱼的昂热罕见的还坐在办公室里,杯子里有着泡好的红茶,手边是一盒整整齐齐的雪茄,老人一丝不苟地穿着得体的西装,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或许是高血统的缘故,昂热对于自己的预感相当自信,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迷雾里冲出来了,又似乎有真相要浮出水面。
他的电话响了,旁边的茶杯因为微小的震动起了一丝涟漪。电话旁边的小屏幕上有着诺玛的信息,标明了这次通话的来电人是穆意。
“我们的s级终于肯回学院了?”
“呃......还不是时候。”穆意顿了顿,“只是突然发现了两件礼物想要送给校长。”
“什么礼物?”
昂热将身体坐直,他突然对于穆意的礼物有了兴趣,或许这就是他预感的来源。将穆意放养之后,他在心里早就告戒过自己:只要不是给那小子闯的祸擦屁股,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
“这不是看你年纪大了吗,给你找一个同龄人老伴!”听出来昂热并没有多么生气,穆意就不受控制地开始了满嘴跑火车模式。
“老伴?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专一了?”
“专一?这个词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穆意没有想到昂热的关注点并不在“老伴”身上,而是着重表现他的专一,但要是一个常去酒吧找年轻小妹妹的闷骚老头都能称得上专一的话......说出去芬格尔都不信吧。
“我在剑桥的时候,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学生们,现在还是喜欢漂亮的女孩子,这难道不是专一吗?”昂热似乎是把自己感动到了,“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像我一样能百年如一的男人呢?”
“那这不是巧了吗,我找到的这个人也是你剑桥时候认识的,甚至现在他的照片都在你的房间里,校长可是专一到念念不忘呢~”
和昂热争论他是否“专一”,这个问题完全没有考虑的价值,昂热专一的新闻放给芬格尔他都不会在意,直接将这条消息打成假新闻。
昂热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办公室,照片墙上大多都是各地的风景,因为和他有过合影的人已经死去的差不多了。
这个房间里是不会放死人照片的,那种偶尔到来的伤怀会影响他心中炽热的火焰。
只有一张照片例外,昂热端起茶杯,把茶一口饮尽,默默地看着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七个人彼此勾着肩膀在慕尼黑大学的校门前嘻嘻哈哈,夏天的藤蔓垂下来落在他们的头顶,鬼带着白色的遮阳帽,烟灰抽着雪茄,梅涅克揪着路山彦的辫子,酋长和老虎拄着两杆猎枪,昂热和一个人并肩站在角落里。
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一身笔挺的白色猎装,一对飞扬如剑的眉毛。
“所以......你找到他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