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看着官差们将那妇人带走之后,就发现闹事儿的那些壮汉们似乎聚集起来在商量对策,其中有一个刚才在旁边儿看热闹的花白胡子老头儿,被他们围在当中问计。
“那人是谁?”叶铭指着那花白胡子老头儿,向旁边儿的大掌柜询问道。
大掌柜望了那老头儿一眼,低声回答道,“那人是承恩伯府邸的外管事邱成忠,估计这一次的事情,就是他挑起来的。”
“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叶铭有些诧异地询问道。
对于承恩伯府,叶铭并不是很陌生,事实上作为定州城中的有数纨绔之一,叶铭对于定州城的了解也是比较到位的,至少那些人是不能招惹的,他是心中有数的,虽然现在他已经是穿越之后的叶铭,但是很多以前的事情,似乎也随着这句身体的记忆恢复,开始慢慢地在叶铭的心中浮现了。
所以,他很清楚承恩伯府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
即便是承恩伯府里面的一个外管事,放到州府大堂上,也是腰杆儿硬挺的人物,更不要说曾经在朝为相的承恩伯费无极本人。
叶铭想着,报官未必是坏事,就算是承恩伯府上那佣人真的是因为吃了林家药铺的方剂致死,也只能说是意外而已,有人会为此承担责任,但绝对不是林老爷本人,无非就是出点儿银子而已,对于信誉有所损坏。
但是,如果这事儿不走正常程序的话,怕是很容易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进而对于林家药铺进行恶毒攻击了。
至少,他知道承恩伯府外管事邱成忠就在定州城里面开了一家药铺,可以说是林家药铺的竞争对手,如果林家倒下了,他邱家的药铺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受益者无疑。
当然了,谁也不会认为这件事情就会让林家药铺倒下,包括可能的肇事者邱成忠也没有这么幼稚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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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承恩伯费无极,正在府上的书斋之中等候一位神秘访客。
费无极年龄已经过了七十岁,在朝中为官四十余年,可以说门生满天下,按说他这个年纪虽然大了一些,但是在朝中为相并不算是很大,如今的宰相陆天佑比他还大三岁呢,不照样是诸相之首?
说到底,还是费无极当初在朝中跟如今的玉徽王朝皇帝关系不睦,当今上位之后,他在朝中的地位就受到了威胁,好在费无极识得进退,主动乞骸骨致仕回乡,这才算是保存了君臣之义,没有逼得当今皇帝对他下狠手。
不仅如此,当今皇帝见他知情识趣,总算是有些嘉许,这个承恩伯的爵位就是那时候恩赐下来的,算是给他主动腾出相位来的补偿。
承恩伯府邸的院子里面,不见有半个人走动,静悄悄的,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见到四周的院落假山下面或者树荫一种,影影绰绰地有人在巡视走动,很显然,为了今天的会面,费无极将府邸中的安全等级提到了最高。
甚至于费无极的大公子费洋也亲自带着家丁在院子外面逡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儿。
“大公子,莫非是皇上要来咱们家不成?”有巡院的亲信家丁悄悄向大公子费洋询问道。
按说以费无极这样的资历和实力,就是定州城知府想要来拜见,都得要规规矩矩地递拜帖,看费老相爷是否可以拨冗一见,地方督抚之类的也不敢拿捏自大,而京城的几位亲王,当初可都是拜在费无极座下进过学的,自然也不可能扫费老相爷的面子,那么看今天的样子,也只有皇帝陛下亲临承恩伯府邸,才有可能让大家如此紧张。
“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打听,省得惹祸上身。”大公子费洋板着脸呵斥了一句。
家丁吃了大公子的训斥,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缩了缩头,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边儿,谈起了城中香满楼中又来了几位红牌姑娘之类的话题。
众人正在笑谈之时,忽然见东南方的天空似乎亮了一下,似乎一道惊虹从那边儿经由头顶的天空掠过,抬头看时却不见有任何的异象,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惊异不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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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无极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一壶极品的雀舌茶已经被他泡了不知道几回了。
还好费无极是颇有涵养的,早些年的相爷没有白当,胸中也颇有沟壑,自从收到今夜有贵客要来府中的消息之后,就一直认真对待,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
只是他的心中同样感到非常疑惑,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是何方神圣光临,会让族中的长辈如此重视,专门以飞鸽传书来提醒他仔细接待,万万不可出了任何的岔子,否则会影响到家族的发展甚至是生死存亡大计。
提起族中的长辈来,费无极的老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来。
这位长辈的大名,那也是相当有来历的,玉徽王朝之前的朱雀王朝国师极乐真人费长房,就是费无极的叔祖,算起来已经有两百多岁了,金丹早成,乃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修为,只是近年来费长房的行踪不定,已经很少跟族中后辈们有什么来往。
这一次极乐真人费长房飞鹤传书回来,费无极心中是颇为振奋的,要知道,只要有这位老祖宗在世上,镇压诸方,费家就可以在玉徽王朝中屹立不倒,自己也不需要有什么远虑。
正在思忖之间,忽然屋子里面的烛火一黯,接着又恢复了原状。
费无极骇然发现对面的太师椅上,此时已经端坐着一位身着白衣,头顶金冠的俊朗少年。
在他的眼帘之中,那白衣少年丰神俊朗,肌如凝脂,眉似刀剑,玉骨冰肌,仿佛天上下凡的仙人一般,只见他往那里一坐,似乎整个天地都变得洁净起来,到处都荡漾着一种圣洁的气息。
那少年倒也不做声,只是左手抬了起来,一枚闪着光晕的白玉牌子上面闪烁着“九城”两个大字,那两个大字似乎很有灵性地在玉牌之上游走着,宛如活物一般。
“仙师——”费无极一见那块儿玉牌,连忙离开了座椅,当下拜倒在地,如同朝圣一般地纳头便拜,同时口中直呼,“不知仙师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那少年微微颔首,“先前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费无极听那少年的声音,宛如仙乐一般动人,却是听不出男女来,心下觉得有些骇然,只是以前听叔祖曾经说过,求仙之人功行深厚法力无边,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不但可以永葆青春,就连性别也可以忽男忽女,随心所欲。
他听得少年的声音古怪,来去又倏忽,便以为这少年必定是法力深厚之辈了,心下越发变得无比尊重起来。
费无极从旁边儿取出厚厚的一本册子来,恭敬地双手捧着对那白衣少年说道,“仙师,这是定州城中二十年前所有出生者的记录,在下根据仙师的要求已经筛选过,还余有三百四十七名少年,无法确定是否符合仙师的条件。”
那少年却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地挥了挥袍袖,那册子就自行飞到了面前,然后信手翻了起来。
费无极躬身伺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唯恐对方有什么不满意的举动。
厚厚的册子被那白衣少年用手一翻,哗啦啦地飞速转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翻完了,费无极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那白衣少年就说道,“此间情况,我已尽知。你办事得力,特赐本门灵药正源丹一粒,可以固本培元,重塑道基。”
说罢,那白衣少年也不见怎么动作,手上就出现了一只青色玉瓶,从中飞出一颗乳白色的桐子大小的丹药来,飘飘荡荡地飞到了费无极的面前。
费无极只觉得那丹药一出,顿时满室异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唤起了无穷的精力,心下大喜过望,忙将那丹药捧在手上,叩头拜谢对方的恩典,“多谢仙师厚赐,但凡有什么需要在下去做的事情,请不吝吩咐便是。”
那白衣少年略微一笑道,“一间静室便可,我还要在定州城稍停几天。”
“在下立刻就让人准备静室,不知道仙师在饮食上有什么忌讳?”费无极又问道。
“清水和新鲜的水果。”白衣少年回答道,然后又皱了皱眉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明天准备好就行。”
费无极还要问什么的时候,就见那白衣少年的身上光芒闪动,似乎化成了无数的光雨一般,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不愧是仙师啊!来无影去无踪——”费无极见了,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颗正源丹,嗅着那倾俗绝伦的丹气,心情分外舒爽,忙去内室找了一只玉瓶出来,将那正源丹装了进去,拿塞子紧紧地塞住,然后放在内室中供奉的一尊白玉观音像的底座下方。
费无极将丹药藏好了之后,还有些不放心,左右又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纰漏,这才转身出了内室。
今夜收到的这枚正源丹,对于费无极而言,那是相当宝贵的。
人活到了他这个份儿上,除了没有当过皇帝之外,可以说人间的富贵权力已经到了顶峰,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如果说还有什么奢望,自然就是长生不老得道成仙。
只不过,仙缘这种东西实在是百年难遇,即便是自家叔祖极乐真人费长房,两百多岁的年纪也不过才修成了金丹,踏进了那个圈子而已。
两百多年的修持,经历了多少坎坷,这还算是修成了金丹,寿元大增,今后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否则的话,在寿元将近之时还没有修成金丹,那就蹉跎了一世的修行,最后只能落得一个身死道消而已。
这样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以费无极的资质,显然是没有修仙的能力的,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因为叔祖上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曾经很清楚地指出过这一点。
幸运的是,费无极在仕途上还算顺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算是难得了。
但是这一次他因为帮助九城门下办事,居然得到了对方的灵丹赏赐,获得了一枚可以重塑道基的正源丹,这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喜出望外。
只不过,这枚正源丹究竟应该如何运用,费无极的心里面并没有多少底气,少不得还得再跟叔祖极乐真人费长房联系一下,看看他老人家有什么见解才是。
这种灵丹虽然是好东西,可是如果服用不当的话,也能够成为穿肠的毒药。
昔年前朝的淮阳王爷自幼就有求仙访道之心,门下罗致了三千门客,不乏道门之士,而且也炼出了九转金丹,可惜的是服用不得其法,生生地将自己给撑爆了,炸成了漫天的血雾。
自那之后,几百年间敢于以身试仙丹的帝王就再也没有一个。
如果能够成仙固然是好事,可是因为这个追求葬送了性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费无极离开之后不久,忽然有个黑影钻入了书房之中,在他的房间里面到处搜索,不多时就翻出了藏在观音像底座之下的那只玉瓶。
那黑影又翻到了几样值钱东西,连同玉瓶和白玉观音像一起卷进了包裹之中,然后翻窗出了书房,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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