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路鸣一行人回到了上海。
中午时,他接到了少帅副官的电话,请他尽快去张公馆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路鸣知道少帅正在加快行动,需要他做好配合,立马开车赶了过去。
今天的张公馆格外安静,偌大的院子里只能听到鸟儿的欢叫声,这种静谧却夹杂着一丝风雨将至的不安。
少帅的副官带着他穿过大厅,直接来到二楼的书房,路鸣进去后,副官退了出来。
这是少帅会见重要客人的规矩,整个二楼不允许有第三个人存在。
“兄弟,你的事我听说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少帅看到他就迎上来说道。
“大哥,我自己在扑腾呢,现在暂时还不需要军队帮忙。”路鸣苦笑着调侃道。
“是啊,我也知道帮不上忙,相信你有能力把事情办好,不过我还得请你帮个忙。”少帅话锋一转道。
“好的,大哥有事尽管吩咐。”路鸣正色道。
“我还想和那位安德烈先生进一步会谈,落实一些事情,需要你帮我再约他一下。”少帅笑道。
“我看上次你们谈得很愉快啊,谈过之后,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吗?”路鸣有些不解道。
“他倒是留下联系电话了,不过我不想打这个电话,还是请你跟他联系一下,这次会面换一个地点,我今晚7点在锦江饭店四楼会议室等他。”少帅露出机警的笑容说道。
“呃,好的。”路鸣点点头。
看样子上次见面只是预热,这次去锦江饭店会面,就像是正式会谈了。
路鸣知道少帅不打电话是怕窃听,即便是直拨电话,想要窃听一些重要号码的通话,也不难做到,尤其是安德烈办公室和住宅的电话,可能一直在被窃听,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路鸣陪少帅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赵四小姐和他的副官都没露面,饭后路鸣就告辞离开了张公馆。
路鸣先是去了特工学校找安德烈,安德烈不在这里,路鸣就用特工学校的电话打给安德烈,让他过来一趟。
半个小时后,安德烈过来了,路鸣就把少帅约见他的事说了,安德烈一口答应晚上准时去锦江饭店赴约。
“安德烈先生,你们究竟在谈些什么啊?”路鸣有些好奇地问道。
“张将军没跟你说吗?”安德烈笑了起来。
“我大哥没告诉我。”路鸣有些尴尬地笑道。
“看样子张将军暂时还不想让你知道,路,我和张将军之间有约定,他不说,我也不能告诉你,不然就违反了规则。”安德烈笑道。
路鸣笑了笑,摇摇手,意思是不问了,其实在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是关于苏联方面的。
安德烈和彼得在一起,平时都是彼得做决定。按照中国的规矩,无疑安德烈是下级,可是如此重要的会谈,克林姆林宫为何选定安德烈做代表,而不是大胡子彼得?
难道安德烈是彼得的监视者?或者说,安德烈才是苏联情报局驻上海的实际负责人?
路鸣知道苏联有个习惯,如果要派一支代表团去别的国家访问或者工作,这个团体里就一定有一位监视者,甚至有多位监视者,就是怕这些外出成员叛逃。
这些监视者的身份,在这个团体里往往是最不显眼的,不会引起别人关注。
晚上路鸣开车带着安德烈来到锦江饭店,他们直接上了四楼的会议室,少帅已经带着随从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今天的状况跟那天不一样,气氛更加严肃,场面更加正规,这显然这是少帅刻意为之。
做什么事都需要环境氛围,氛围是一种暗示,会导致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做出调整,比如晚宴虽然可以说说笑笑,但必须服装整洁,看电影则可以随便一点,甚至可以带点零食。
少帅的那些侍卫们把守饭店四楼,每层楼都有士兵站岗,路鸣带来了安德烈,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路鸣并不想探究这两人的会谈内容,可是盛有德的话又让路鸣对他们会谈有些不安,他也担心少帅干出一些过于激进的事,导致事态无可挽回。
就像盛有德说的那样,不管你主观意图如何,你的行动一旦被认定属于叛国,那就一辈子也洗刷不清了。
路鸣坐在一楼的酒吧里,喝着一杯伏特加,心里忐忑不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是不是想办法偷听一下他们的会谈内容?
可是他刚刚这样想,自己都为有这种想法感到羞耻。
少帅可是他的大哥,平时待他如兄弟一般,该让他知道的事情一定不会瞒着他,现在不让他知道,肯定是为了保护他。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
经过了九一八的锤炼,少帅现在已经是成熟的政治家,做事不可能莽撞的,毕竟有三十万兄弟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挥师北上呢。
路鸣喝完一杯伏特加,直接出了门,开车迅速离开锦江饭店,把这件事远远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上午,路鸣没有去办公大楼,而是直接来到安恭根的第一行动大队。
他走进安恭根的办公室,安恭根正和几个兄弟吃饭,看到他进来,都急忙站起来。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路鸣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先回你们自己的办公室吃饭,有事我再叫你们。”安恭根挥手赶走了这几人。
这几人跟路鸣打过招呼后端着饭碗走了。
安恭根把吃剩的早餐倒在垃圾桶里,然后笑道:“那两个家伙抓来了,不过死活不肯招。”
“昨晚抓的?”路鸣问道。
“嗯,这两个家伙刚放出来,就想去找烟花之地放松一下,正好被我们堵着了。”安恭根嘿嘿笑道。
从杭州回来后,路鸣就让张子扬把那两个警察放了。
总是关着他们也不是事,关个三天两天还可以,时间长了,其他警察也会有意见,会闹事的,这可能会对继续查找杜鹃的下落造成干扰。
不管怎么说警察还是懂些法律常识的,看到同伴被抓、被长期关押,却没有明确的罪名,时间久了就会有反弹,最后如何处置他们也是个问题。
路鸣的为人是这样,有事好说话,就是不喜欢抓个烫手山芋在手上。
关押期间,张子扬使尽浑身解数,想尽办法套这两人的话,可是这两人死活咬定,他们接到报案电话后就去抓人,他们抓人是在执法,并没有错。
至于举报人是谁,半路劫持他们的人是谁,他们一概不知道,他们承认工作上有失误,让嫌犯被劫持了,但他们没有违法。
放了这两人后,监视他们就是安恭根的任务了,本来路鸣是想长期监控这两人,然后顺着这两人找到幕后的策划者,可是他实在等不起,索性让安恭根把这两人秘密逮捕了。
昨晚12点多,安恭根电话告诉他,这两人落网了,还没开始审讯。路鸣要求他暂停,不用连夜突审,等他过来再说。
两个警察都被手铐铐着,脚上还戴着沉重的脚镣,他们一脸的萎靡,人蜷成一团,显然一个晚上也没睡觉,看到安恭根进来,脸上不由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
安恭根也是上海滩的名人了,而且早年在黑道上很有名,绑架、暗杀这种活干了不少,可以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
他们被扣押在警察局里并不害怕,毕竟那里是他们的老窝,而且有许多警察同情他们的遭遇,为他们打抱不平,认为他们并没有错,如果要追责,也应该追究下命令的人。
警察接警办案、抓人,属于本职工作,难道警察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有错了?
所以在张子扬审讯他们的时候,他们根本不害怕,咬死自己就是接到举报电话后,在局长命令下才去抓人的,这是正当程序,而且抓捕共-产-党也是警察的职责。
可是当他们被安恭根秘密抓捕后,胆子就没那么壮了,他们知道安恭根不会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如果要讲,也是用棍棒和拳脚,甚至是用枪。
到了这里,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这是怎么说?赶紧把他们的手铐脚镣除掉。”路鸣进来看到后忙说。
“路少爷,您确定?他们可是嫌犯啊。”安恭根问道。
“当然确定,在查明事实真相之前,他们的身份还是警察,不是罪犯,咱们不能这样对待警察兄弟。”路鸣说道。
安恭根只好把两人的手铐和脚镣都解掉,不过他还是站在旁边,怕这两人一时犯浑,跟路鸣动手。
路鸣却气定神闲地向安恭根挥挥手,意思是没事,你先出去,我来跟他们谈谈。
安恭根临出门前用恶狠狠的目光盯了两人一眼,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意思是,稍有风吹草动,就来要你们的命。
那两个警察虽然被解开了手铐脚镣,却不敢站起来,还是低着头半跪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路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