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知道打入共-产-党内部的那个最高秘密特工是谁吗?”路鸣嘻嘻笑着问道。
“知道啊,不仅知道而且认识,在政府内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五个人,我就是五个人之一。”盛有德淡淡道。
“不会是您派去的吧?”路鸣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不是我派的,不过当初他打入共-产-党内部的确是借用了我的渠道,还算好,他成功了。当初跟他一起去的有十二人,只有他活了下来。”盛有德说道。
“我说老伯,那些事我不感兴趣,我现在就关心宁馨儿被绑架这件事。”
路鸣不想继续聊下去了,他也不想打听那个打入共-产-党内部的特工是谁,如何把他挖出来并解决掉,那是共-产-党内部的事,跟他无关。
在这之前,他已经停止向董先生提供任何情报了,他只对董先生和安意的安全负责。
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他想知道打入共-产-党内部那个特工是谁,盛有德也不会告诉他。
“宁小姐的事你不是处理得很好吗?你把上海各界的力量都调动起来了,用报纸向日本人施压,这一招效果也不错。”盛有德淡淡说道。
“不够,现在还需要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向日本政府施压,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路鸣说道。
他把事情陷入僵局的状况说了一遍,也说出自己的分析,显然是希望盛有德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日本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面子啊,这次你不拿出证据来,他们打死都不会承认的。谎言虽然已经被揭穿了还是不肯放人,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盛有德冷笑道。
“现在受罪的可是宁馨儿,不是日本人。”路鸣提醒道。
“日本人受的罪也不小,在上海的侨民现在买不到吃的喝的,日资企业被迫停工停产,商业贸易全部停摆,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损失,这不是活受罪吗?”
盛有德这两天拒绝了几波日本商业组织的求援团,表示他对日资企业当前遇到的困难爱莫能助。
盛有德劝告他们,如果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大家应该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各显神通,迫使日本军方下令放人。
“这还不够,我要让日本的国际声誉一落千丈。”路鸣恨恨道。
“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小瞧日本,他们不仅综合国力比我们强大许多倍,在国际上的声誉也比民国政府强得多,宁馨儿这件事幸好是发生在上海,而且引发了商业秩序的混乱,这才使得英美大使出面发声,如果这事是发生在一般的城市,英美大使根本不会关注。”
路鸣郁闷地点点头,虽然感觉非常不舒服,却也不得不承认盛有德说的是对的。
宁馨儿的事不管怎么说,也就是一桩绑架案,哪怕出手的是满铁这样的官方组织,被绑架的又是上海名媛,但顶多让新闻界热闹一阵,想要引来欧美政府高层的注意是不可能的。
路鸣给《华盛顿邮报》写文章,打电报向弗兰克请求支援,那也是没办法了,所谓病急乱投医吧。
现在日方死活不肯放人,那就说明压力还不够,仅仅有证据还不行,那就只能给他们更大更强的压力才行。
在国际上,除了英美政府,也没谁能够给日方更大的压力了。
“我会跟英国方面沟通一下,让他们跟美国政府一起向日方施压,应该能逼迫他们放人。日本政府不至于为一个平民跟英美政府闹不愉快。”盛有德说道。
“那就太好了,只要您出面,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路鸣又激动地站起来。
盛有德耸耸肩膀,很不在意地接受了路鸣的恭维,可能在他看来,这不是恭维,而是实情。
“给我记住一点,以后再有共-产-党的人找你帮忙,必须坚决拒绝。晓得吗?”盛有德嘱咐道。
“老伯,我知道了。”路鸣连连点头答应道。
戴笠这些天一直魂不守舍,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火山口上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火山爆发,自己就会化成灰烬。
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了,绑架宁馨儿的确是他提议,满铁下的手,可是当时是由他和日本武官隆田武夫、小泽征五郎还有于莺儿一起商定的。
这个团队代表了中日两国四个部门,现在戴笠极力督促日方放人,隆田武夫同样在使用各种方法给小泽征五郎施加压力,于莺儿也是百般劝说,但仍然没有下文。
宁馨儿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再这样关押下去,病情将会更加严重,一旦过了临界点,恐怕就再也无法治疗了。
治疗这种疾病,最好的办法是待在亲人身边,起码是病人信得过的人,陌生人,甚至是仇人,那就等于是一副毒药,会使病情愈发严重,直至无法逆转。
但小泽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就像是一头受伤了的斗牛一般失去了理智,他仗着有驻军宪兵队的支持,坚决不肯放人。
目前这个状况,戴笠也无法公开去教训小泽,只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早知有今天,他说什么也不会对宁馨儿下手,忙乎了一阵,不但没有查清路鸣身上的嫌疑,却惹来一身的麻烦,而且这麻烦会结出什么恶果,现在还不好说,可能是致命的。
这些天,戴笠也一直在躲避着路鸣,幸好路鸣很少来复兴社大楼,所以他也不用太费心去躲避。
今天一早,戴笠接到了南京方面的命令,让他劝说路鸣在绑架案上退让,尽快恢复上海的生活和商业秩序,他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请路鸣来复兴社大楼见一面
路鸣不知道戴笠找他有什么事情,不过也猜到了几分,他也接到了汪先生的电话,劝他以中日友好大局为重,对日本人退让一步,勿因小而失大。
路鸣不好当面拒绝汪先生,只是说他会考虑一下,并表示感谢汪先生的一番好意。
现在戴笠找他,应该是蒋先生的意思,蒋先生好脸面,这种丢人的事估计不好意思直接打电话给他,就让戴笠婉转传达了。
路鸣来到戴笠的办公室,也就是以前翁百龄的办公室。
戴笠先是一脸假笑地站起来迎接他,然后让秘书泡好茶,然后坐在路鸣身边的沙发上,显得两人很亲密的样子。
戴笠秘书和副官见此情形都退了出去。
“雨农,你找我何事?还弄得神神秘秘的。”路鸣笑道。
“路长官,这一阵您一直忙着宁馨儿绑架案,各处奔跑,很辛苦,所以我一直没敢打扰您。昨天晚上我接到了委座的电话,让我跟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想法让上海的秩序尽快稳定下来。”戴笠赔笑道。
“雨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认为我有左右上海公共秩序的能力,可以在上海呼风唤雨了吧?”路鸣讶然道。
“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委座也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在上海只有你跟各方都有很深的交情,只有你出面,才可以让各方冷静下来,现在的局势不能再继续乱下去了,否则真会出大乱子的。”戴笠苦笑道。
“雨农,你也一直在上海,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用我说,你都一清二楚,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只有日本人马上无条件放人,才能缓解广大市民的反日情绪,局势自然就会稳定下来。”路鸣说道。
路鸣虽有推脱之意,但说的也是实话。
如果日本人没有放人,他这时候出面灭火,让各界偃旗息鼓,且不说能不能劝得动大家,从客观上说也会遭人奚落和笑话。
事情是你发动起来的,大家团结一致,不顾自身的损失,积极响应,而且形成了风潮,结果你自己缩回去了。
如此认怂,难道是怕日本人了吗?还是拿了日本人什么好处?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自己扇自己耳光的行为,绝对不可取。
脸都不要了,这种人以后在上海还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