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戴长官,警备司令部的人打来电话,说是路长官从他们那里带走了一个女的,说是他的女友,叫杜鹃。”翁百龄报告道。
“不是说好的放人必须我的手令吗?路长官去带人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戴笠显然有些不满了。
“路长官神通广大,他直接拨通了贺长官的电话,是贺长官要求警备司令部司令放人的。”翁百龄补充道。
“哦,是这样,知道了。”戴笠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对了,戴长官,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跟今天的事出奇的相似,前几个月,路长官也是从警察局第六分局带走一个女的,说是他的表姐。”翁百龄想了半天,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件事?仔细说来听听。”戴笠有了兴趣。
翁百龄就把路鸣从第六分局如何带走安意,前前后后仔细说了一遍。
他现在还在为这件事头疼呢,他安排第六分局长的侄子去武汉查询安意的履历,结果这个人直接失踪了,至今两个多月杳无音讯。
此后第六分局的局长天天盯着他要人,自己的侄子是奉翁百龄的命令出差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有去无回了。
翁百龄只好敷衍对方,说他侄子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需要很长时间,很可能几年内都无法回来,但是只要回来了就一步登天了。
第六分局的局长误以为翁百龄给他侄子安排了特殊任务,比如打入共-产-党内部,所以才失去了联系,只好忍住了。
戴笠听完翁百龄的陈述,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就因为那个女人被抓后一言不发,就认为她是共-产-党?这也太草率了吧?”
“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共-产-党,我派到武汉的人为什么会无故失踪?分明是被人灭口了。”翁百龄坚持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戴笠也开始有点疑惑了,说道:“嗯,你这么说也有一点道理,这个女人现在人在哪里,你有没有派人盯着?”
“一开始这个女人住在万国公寓,我派人潜入去调查,结果发现她转移了。路长官从南京回来后,她和一个男人回到了万国公寓,我派人一直在盯着她呢。”
翁百龄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份一定有问题,路鸣跟她的关系不清不白,也就有了很大的嫌疑。
“你真是胆大包天,你这么盯着她就等于是在盯着路鸣,没你好果子吃的。”戴笠冷着脸说道。
“卑职这不是奉了最高指令吗?”翁百龄讪笑起来。
“住口,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任何时候、跟任何人都不能说出来。”戴笠脸色大变,呵斥道。
“是,是,这里不是没外人吗,我才敢说出来。”翁百龄讪笑道。
“那也不行,这种事只能悄悄去做,打死都不能说出口,你明白吗?”戴笠厉声警告道。
“卑职明白。”翁百龄垂下了脑袋。
“我看还是让你的人小心一点,不然可能又要失踪了。”戴笠对这种事情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
果不其然,事情被戴笠说着了。
趁着全城大搜捕的风头,安恭根和他的兄弟也没闲着,他们驾驶着一辆汽车,守着那个翁百龄安插在万国公寓里的特工。
这个人出来吃饭时,他们突然开车到他身边,然后两个兄弟跳下车,左右夹击,迅速把那个人抓到车里。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那个人一连三问道。
“兄弟,你犯事了,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吗?”安恭根的一个兄弟用手枪点点他的额头说道。
“喂喂,小心点,别走火了。”这个人吓得脸色都变了。
“我这枪不听使唤,你要是不老实,真有可能随时走火。”
“几位兄弟,误会,肯定是误会,我是复兴社的人,真的,我有证件的。”
这家伙想要掏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是他的双手已经反剪着被绑起来了,根本就动弹不了。
他还想说什么,嘴里立即被塞入了一堆破棉布条,眼睛也被蒙上了,整个人像上了架子的猪似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安恭根只管开车,没理后座发生的事,他一直把车开到黄埔江边,停了下来,然后跳上一条船。
安恭根的两个兄弟抬着一个麻包从车上下来,麻包还在不断蠕动着。
他们上了船,将船划到江心,然后把麻袋跟一块大石头绑在一起,沉入水中。
麻袋借着石头的重量,一个水花都没翻起,直接就坠了下去。
“难怪漕帮的人喜欢干这事,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你说这小子多长时间能淹死。”一个弟兄拍拍手说道。
“顶多就几分钟的时间吧,你以为他是浪里白条,能在水下换气啊。”另一个弟兄说道。
他们坐在船上抽了一支烟,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东西飘上来,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划着小船回去了。
安恭根开车回到自己的驻地,然后给路鸣打电话:“刚才给鱼去喂食了,一切顺利。”
路鸣沉默了一会儿,只是简单说了句“辛苦了”,就挂断了电话。
大搜捕一连进行了五天才宣告结束,上海的上空依然笼罩着一层白色恐怖,让人们想起了四一二大屠杀时的情景。
市民们私下窃窃私语、人人自危,就连走路都踮着脚尖,没什么事尽量不出门,走亲访友全免了,即便有事出门,也是办完事赶紧回家。
淞沪警备司令部、上海警察总局和复兴社一共抓了两千多人,全市监狱人满为患,虽然是滥抓滥捕,却有不少中-共地下党员混在中间,也被抓了起来。
地下党员没有一个人暴露真实身份,不过是有一些嫌疑就遭到了逮捕。
地下党组织正在动用所有社会关系捞人,收取一定的保释费,也算是执法机构大搜捕的一项副产品。
路鸣这一周哪也没去,一直在复兴社大楼坐镇。
其实他并没有太多的事做,不过是接电话听各种汇报,或者是传达南京的指示,再就是签发财务账单。
翁百龄几乎不在复兴社大楼露面,他一直奔走于各所监狱里,马不停蹄地跟警察总局的人、警备司令部的人联合审讯抓来的嫌疑人。
戴笠这几天也是神出鬼没的,经常是在大楼里露个面,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对于翁百龄,路鸣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倒是对戴笠的行踪很有兴趣。
按说大搜捕之后,戴笠的主要任务应该是从嫌疑人甄别谁是共-产-党,他的去处没有什么可保密的。
事实上戴笠的行踪十分诡秘,没有人知道这几天他去了哪里,都在忙些什么。
路鸣突然就有了一种预感,戴笠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很可能与宁馨儿的失踪有关。
不过跟踪戴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戴笠对监视也是行家里手,所以跟踪他必须小心又小心。
安恭根的人经常把人跟丢,一直到现在也摸不清戴笠的出入轨迹,更无法查清他都跟什么人秘密接触。
戴笠的秘密行动,尤其是刻意背着路鸣的行动,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个老狐狸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尾巴。
以戴笠现在的地位和权力,他有必要搞秘密活动吗?或者说有必要连续几天搞秘密活动吗?
上海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哪一件比追查共-产-党更重要?只有日本军火劫持案,因为这个案子也跟共-产-党有密切关联。
日本军火劫持案自然跟漕帮有关,宁馨儿的神秘失踪也在这条线上。
当然,查下去最终的目标会不会是路鸣了,这已经成了蒋先生的一个心病。
戴笠是什么人,来上海干嘛,或许就是来帮助蒋先生找“解药秘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