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走过去,跟戴笠说了几句。
戴笠也简单说了一下医院发生的事。
路鸣这才明白个大概,虽然许多细节都不知道。
“最近这是怎么了,日本人疯狂了,地下党人也抽风了。”戴笠怒道。
路鸣应和着,心里想,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要不然你干嘛兴师动众,在医院撒这么大一张网、布置这么个局?
可惜局破了,网烂了,鱼却跑了。
“路长官,我们必须要对地下党还以颜色,要狠狠地报复他们。给这些弟兄报仇。”戴笠凶狠地道。
“我同意。”路鸣淡淡说道。
路鸣心里想,国民党什么时候对共-产-党手软过?哪天不是在狠狠地报复?只不过平时都趾高气扬的,今天被打疼了,就想加倍报复。
路鸣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不赞同这样的营救行动,首先是侯亮仍处在垂危之中,救出去未必是好事,其次也暴露了地下党在上海武装力量。
地下工作不同于在战场和敌人拼刺刀,不能说给敌人造成一定伤亡就是胜利,账不是这样算的。
保证一座城市的信息畅通,将重要情报及时送达上级组织,为革命事业做好基础工作,才是地下工作要务。
当然地下党人是怎么想的路鸣也不知道,他就是从特工角度在看待和思考问题。
当天晚上,复兴社召开全体大会,戴笠在会上讲话,介绍了陆军总医院突发事件的大致情况。
“同志们,现在的斗争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共-产-党向我们发出了公开挑战,请大家做好战斗准备,复兴社将对共-产-党实施有力的报复行动。”戴笠讲到最后,声嘶力竭地鼓动道。
之后就是为阵亡弟兄守灵,此事已经上报复兴社总部还有国防部,明天南京就会有要员过来视察。
戴笠下令为十多位阵亡战士赶制了灵牌,然后亲自带头上香,在灵位前鞠躬致哀。
复兴社的人脸上都一副沉重的表情,其实大楼里的办公人员跟这些行动人员不是很熟悉,他们更像两个系统的人。
本来路鸣是想把第二行动大队的人也都抓在自己手里,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带到南京软禁了。
目前上海通向外部的所有公路码头已经实施戒严,由淞沪警备司令部和警察局的特勤人员把守着,严查往来人员的证件,防止共-产-党武装分子逃出上海。
这一次医院的袭击事件也让淞沪警察局和警备司令部的人感到非常震惊,因为地下党的人向来都是偷偷地搞情报,很少在城市里发动武装袭击。
这次激烈交锋,复兴社死伤惨重,让他们对地下党的力量有了更深的认识。
当晚各单位就商量好,明天进行一次军警系统联合大搜捕行动的,可是第二天仍然是暴雨如注,实在没法展开这样的行动,只好等雨停了再说。
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上海警察总局局长在第二天坐车赶来表示哀悼,不久闻讯后的上海市长也亲自赶来吊唁。
戴笠和路鸣在会议室里招待这些贵客,戴笠向这些大佬们介绍了事件发生的经过。
“难道地下党又想重新走到前台了吗?这倒让我想起了民国16年四一二事件以前的许多事,那时候共-产-党一直是公开活动的。”上海警察总局局长眯缝着眼睛说道。
“难道老共又要搞武装暴动那一套了吗?”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司令官警觉道。
“很难说啊,我看共-产-党现在是坐不住了,搞武装暴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戴笠含糊答复道。
他已经得到内线的情报,说是共-产-党总部已经向各大城市的地下党发出号召,在适当的时候组织工人学生发动武装暴动,夺取城市政权。
戴笠并不担心这个,他倒是很欢迎共-产-党从地下走到地上,跟政府公开叫板,这样的话他们就有机会把地下党连根拔除。
武装暴动可能会给各大城市带来骚乱,镇压暴动自然会给正常生活造成很大影响,比如城市秩序崩溃,建筑物遭到破坏,大量人员伤亡等等。
但这也是一劳永逸的事情,远比跟地下党做长期斗争划算得多。
最近戴笠得到的相关情报越来越多,不过他一直没有对外透露,只向蒋先生单独做了汇报,意思也是提醒蒋先生进行战略部署。
另外,出于保密考虑,内线提供的秘密情报,必须精心处理后才能让人知道,否则内线很容易就会被共-产-党的保卫部门挖掘出来。
至于说这次对医院的袭击是不是武装暴动的预演,戴笠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这就是地下党想要营救侯亮。
地下党武装不惜代价营救侯亮,远远超出了戴笠的想象,也说明了这个人的重要性。
在市长的斡旋下,戴笠代表复兴社和淞沪警备司令部、警察总局达成口头协议,对上海的地下党展开系列的联合行动,务必要把地下党武装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上海市长考虑的不是别的,而是上海市的秩序和稳定,这是绝对不容破坏的。
第二天下午,蒋先生亲自打来电话询问事件的整个过程,戴笠也做了如实汇报。
蒋先生沉默多时,然后说道:“那些死难的同志要好好安葬,抚恤要优厚,家属提出的要求尽量给予满足。”
戴笠放下电话后对路鸣说道:“路长官,您也得回来坐镇了。”
路鸣苦笑道:“雨农,我一个管财务的,任务是确保给你们提供经费支持,在不在这里办公不重要。”
“路长官,话不能这样说,您可是上海的头面人物,许多事你出面跟我出面效果是不一样的。另外,我看得出这座大楼里的人也都信服你。”戴笠说道。
本来戴笠真还高兴路鸣不来上班,这样他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特务处,路鸣要是来上班了,他反而有许多顾忌,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感到有些棘手了。
随后他要负责跟淞沪警备司令部、警察总局甚至还要与日方展开联合行动,精力会分散出去很大一部分。
这样的话,复兴社大楼里就需要一个重量级人物坐镇,出面跟上海地方大佬们打交道,翁百龄显然不够分量。
再说,戴笠知道自己也不可能长时期在上海逗留,上海虽然重要,南京就更加重要了。
从短期目标上看,上海这里只要不给他添乱,他就满意了。
“好吧,我明天回来上班,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雨农兄就尽管交代。”路鸣说道。
“明天我们要展开全市大搜捕,凡是有共-产-党嫌疑的人统统抓起来,一个都不放过,宁抓错,不放错,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戴笠恶狠狠道。
路鸣没回答,他当然不赞成这样的报复行动,这与其说是对共-产-党的报复,还不如说是滥用法律。
一通胡乱抓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扣上共-产-党的帽子,蒙冤入狱。
这些人在长期关押期间,还要经受残忍的刑讯,不是死在监狱里就是被枪毙。
路鸣没有对戴笠的观点发表不同意见,他知道说了等于白说,不会起到作用。
蒋先生早就有明确的交代,在对付共-产-党的问题上,不需要走正常法律途径,不存在任何道德约束。
一句话,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残酷怎么做,只能要铲除共-产-党,可以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四一二大屠杀之后,国民党就是这样对付共-产-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共-产-党的队伍却越来越壮大,似乎抓不尽也杀不完。
恰如一句唐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