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蠢货,就没一个长脑子的吗?不是再三禁止你们对路鸣下手吗?你们居然还敢动手,就不怕掉脑袋吗?”
穿着一身男装、剪着短发的川岛芳子对着小泽征五郎、于莺儿还有他们整个行动组大骂起来。
小泽征五郎也收敛了往日的骄狂气焰,于莺儿更是低头不语。
其他组员自然是如寒蝉般瑟瑟发抖。
除了小泽征五郎以外,其他人都有些纳闷,不明白川岛芳子为什么会护着路鸣。
小泽征五郎庆幸在伏击路鸣的时候,没有伤害到对方,而且在路鸣报出武藤姓名之后,立即停止了攻击,这样一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小泽回到上海后,急忙跟领事馆的武官取得了联系,问询路鸣和武藤的关系。
武官告诉他,武藤将军的确是路鸣在美国的大学同学,而且专门交代过领事馆,任何在沪日本人不得侵害路鸣的生命安全。
武藤将军的这个要求是得到参谋本部批准的,对川岛芳子这样的特殊人员同样有效。
因此川岛芳子尽管知道路鸣对她发出了悬赏,也没有采取报复措施,而是转移到了天津、北平一带活动。
袭击路鸣的事件发生后,武藤打电报到上海满铁总部,对小泽等人再次明确下了禁令。
小泽征五郎相信武藤将军对路鸣不只是同学之谊,应该还有更深远的谋略。
当然,武藤说的话冠冕堂皇,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怎么解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也是日本文化一个特征,一句话有多种含义,在不同的时候可以有不同的解释。
武藤在电报中说道:中日双方可以进行情报战,但是不能搞暗杀、绑架,尤其不能对路鸣采取这些行动。
小泽等人看到电报后,无话可说,至于武藤是否真的对路鸣“特殊照顾”,这也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
回到上海之后,满铁行动组就被勒令禁足了,上级的命令非常严格,不许他们踏出日租界一步,以防再次发生暴力袭击事件。
路鸣已经安排安恭根的人马隐身在日租界外围,只要满铁行动组的人出现,立即盯死他们,等待时机进行击杀。
“你们以为武藤将军只是因为路鸣是他的大学同学吗?告诉你们吧,这只是一个方面,另外一方面,路鸣对我们很重要,未来我们占领上海,需要他这样的人。”
川岛芳子穿着马靴,来回踱步,发出咔咔的声响。
“路鸣能有什么用?未来我们占领了上海,像他这种人还是得杀掉。”于莺儿鼓起勇气说道。
“那是将来的事情,对你们说也没用,反正你们听不懂,记住,以后对路鸣采取任何行动,必须上报大本营参谋本部,没有得到批准绝对不许擅自行动。”川岛芳子厉声喝道,手里还挥舞着一根马鞭。
小泽并不害怕川岛芳子,要论地位他比川岛芳子高得多,而且出身参谋本部,后台也比川岛芳子要硬。
川岛芳子的后台不过是黑龙会和满铁,她只是以其才能和成就得到了日本许多高层的赏识。
可以说川岛芳子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她能够在各方势力之间游刃有余,在日方她能与首相东条英机牵上线,在国民党方面又能从立法院长孙科手中套出关键情报。
借着自己的贵族身份,以及与生俱来的美色,川岛芳子还活跃于交际场。
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先是蒙古亲王甘珠尔扎布,然后是联队旗手山家亨、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日本陆军军官山贺、右翼分子头三满、伪满顾问多田骏、作家村松、投机分子伊东阪二等等。
“可是我哥哥死在他手上,这个仇我怎么能不报!”小泽征五郎红着眼睛力争道。
“报仇,报仇,你就知道报仇,四郎以身殉国,固然是一件可悲可叹的事,但是他搞砸了很多事,坏了关东军的大事,他不是被路鸣逼死的,他是以自尽的方式向天皇谢罪。你不要弄错了。”川岛芳子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小泽征五郎当然知道缘由,他哥哥在遗书上也是这样写的,可是小泽征五郎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如果当初不是路鸣搅局,哥哥的任务就不会失败,自然也就不会自杀谢罪。
一句话,说到底,小泽征五郎认为哥哥的死这笔账必须算在路鸣身上。
川岛芳子也知道,小泽这个榆木脑袋很难一下子开窍,不过他对参谋本部的命令还是有所忌惮的。
如果小泽胆敢违反参谋本部的命令,他的结局将会比他哥哥更惨。
川岛芳子此次回到上海,并不是为了处理小泽阻击路鸣这件烂事,她有更重要的使命。
川岛芳子要和戴笠进行秘密会谈,初步商定中日双方共同反共的计划。
因为上海日军军火库被抢劫案,戴笠多次跟日方交涉,日方其实只是丢了脸面,那一仓库的军火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日本并不缺这点军火。
问题是军火到了共-产-党手上,蒋委员长十分恼火,下令再也不能出现类似的情况。
日本人见离间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机会来了,参谋本部于是命令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先行跟戴笠秘密接触,商谈双方对共-产-党采取联合行动的方案。
戴笠对此当然很感兴趣,但是他不敢贸然答应,只能向上面汇报。
贺衷寒得到蒋先生的指令后,就让戴笠先谈着看,但是不急于正式签订密约。
戴笠也知道,一二八停战协定刚签订不久,如果被人知道他跟日本人秘密接触,商谈共同反共的事,很可能会引发轩然大波。
尤其是新闻界,对日方的任何消息都非常敏感,如果被他们发现复兴社的首脑人物跟日本特务机关暗通款曲,绝对会大肆渲染。
可以想见,随后全国各大城市会由此发生罢课、罢工和罢市等抗日活动,就连民国政府恐怕也很难独善其身了。
川岛芳子也奉召秘密来到上海,跟戴笠见面进行第二轮秘密商谈,不过戴笠并不是很积极,到现在还没有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小泽征五郎和于莺儿回来后已经重归于好,他醒悟过来了,路鸣说的什么三人行等等,全都是胡说八道,是骗他的。
路大嘴巴所说的,只有一件事是真实的,他和武藤在美国的确是同学关系。
五郎放下日本大男人的架子,主动向于莺儿赔礼道歉,这对日本男人来说是很难得的事,于莺儿也就原谅了他。
虽然五郎的确比四郎差多了,但谁让他跟四郎长得那么像,看到他就跟看到四郎一样,于莺儿的心立刻就软了。
她对路鸣的痛恨丝毫不亚于五郎,四郎是她的挚爱,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却因为路鸣的羞辱委屈而死了。
如果四郎是死在战场上,她会引以为荣,可是四郎却因为路鸣的恶劣手段,不得不自杀谢罪,这可是耻辱的死法,令她都感到蒙羞。
“路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上面不是不让对你下手吗?那我就让你尝尝别的滋味,让你比死更难受,更痛苦。”于莺儿压低嗓子癫狂地吼道。
“对,决不能放过他,不对他直接下手,就朝他的软肋下手,让他尝尝比死亡更难受的滋味。”五郎也发狠道。
两个人在满铁大厦于莺儿的办公室里发泄着,可是门开了,川岛芳子又进来了。
“对了,我刚才忘了上面的一条禁令,不仅不能对路鸣下手,也不能对他的家人下手,除非有他们是共-产-党的确凿证据。”川岛芳子晃着手中的马鞭说道。
“难道他反日就不算有罪吗?”小泽梗着脖子问道。
“不算,中国四亿多人,至少有四亿是反对我们日本的,难道你要杀光四亿中国人吗?”川岛芳子轻蔑地道。
“为什么你要这样保护他?他不是日本人,也不是我们的盟友,就因为他是武藤将军的同学吗?”小泽真的气疯了。
“你以为就凭武藤将军就能让上面发布这么多的禁令吗?一对蠢货。”川岛芳子冷笑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