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让大家都坐下说话,因为是套间,里外两间都有沙发茶几,所以人虽多,倒也都有坐的地方,外间的客厅也足够大,都能放一张大餐桌吃饭。
不一会儿,廖正文亲自带着几个服务员送来两个冰镇西瓜还有其他水果,一个服务员提着一桶冰块,还有两个服务员抬着一箱果汁和啤酒。
“各位大小姐好,我老廖给各位大小姐请安了。”廖正文一进屋,就打躬作揖道。
廖正文原来是在上海做生意的,后来才被杜月笙派来掌管金陵旅社,所以跟盛慕仪等人也都认识。
“老廖,听说你这两年可是发了,人看上去比早两年还精神了。”盛慕仪笑道。
“哎哟,我的大小姐啊,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我就是给老板做事有口饭吃,哪里有什么财发哟,哪天大小姐赏我件事做,我老廖真就发了。”廖正文的嘴头子是练出来了。
“行了,老廖,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谁啊,你不用跟我们哭穷。上海、南京两头跑,哪能是白跑的啊。”袁紫苑毫不客气地说道。
“袁大小姐,我不是哭穷,真就是个给人干活的伙计。哎哟,这不是张探长嘛,刚才没看到您,给您请安了。”廖正文再次拱手躬身道。
张子扬笑道:“老廖,你可别跟我哭穷,我是真的穷啊。哈哈。”
“开玩笑的吧,您可是路少爷的兄弟,再怎么也不能让您穷着是不是,我说的没错吧,路少爷。”廖正文嘻嘻笑着。
“好了,别贫嘴了,赶紧给我们弄一桌好吃的,我们还没吃午饭呢。”盛慕仪挥挥手道。
“你们午饭都没吃?那我马上准备去,各位大小姐、张探长都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这顿我老廖请客。”廖正文笑道。
“算了,不用你请,让你请客回头还得杜老板报销,我们还得欠杜老板的人情。”盛慕仪说道。
“老廖,我先随便点一些吧。”路鸣笑着说道。
路鸣这些天一直换着花样的吃,金陵旅社大师傅哪些菜烧得好,哪些菜烧得一般,他是门清,所以就把觉得好吃的菜都点了。
在座的人里面没有美食家,在吃上并不怎么讲究,而他们平时去吃饭的地方,大厨都是高价雇请的,都有绝活,烧菜的功夫当然不会差。
“金陵旅社的盐水鸭是一绝,可以尝尝,在上海真没有这么好吃的盐水鸭。”路鸣舔着嘴唇说道。
“不就是一道盐水鸭吗?谁做还不都是一个味儿。”袁紫苑不信道。
“真的不一样,我也是吃过才知道,上海大师傅做甜口菜拿手,做咸口菜不如南京。”路鸣俨然有了美食体会。
“路少爷,有您这句话,我雇请大厨的每月五百块大洋就没白花啊。”廖正文一副遇到知音的样子感慨道。
“每月五百块大洋?这么贵的大厨啊。”盛慕仪有些吃惊地道。
留园在吃喝上也算是讲究了,每月给大厨的工钱也不过是三百块大洋,已经算是高价了。
“五百大洋还真的值,就冲他这道盐水鸭就值。老廖,哪天你这个大厨要是想到上海去,你给我打个电话。”路鸣说道。
“您也想雇大厨啊?”廖正文问道。
“我有没成家,雇什么大厨,我是给他介绍个好去处,让他的盐水鸭在上海一显身手。”路鸣笑道。
南京的盐水鸭名声在外,以前路鸣并不在意,这次在这里真的有些吃上瘾了,当然其他菜肴也不错。
路鸣甚至觉得,这位大厨烧的几道菜肴比上海华懋饭店中餐厅烧的还好吃,他下半年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也得雇个大厨了,不妨先留意着。
“好嘞,只要他不想在我这儿干了,我保准把他推荐给您。”廖正文说道。
饭店里换人最勤的不是伙计、服务员,而是大厨。
大厨有自己的脾性,一家饭店是不是对他的脾性,很重要。对上了,他的手艺就越做越好,对不上,手艺就会下滑,那就得走人了。
廖正文走后,大家开始切开西瓜吃。
在这种天气里吃冰镇过的西瓜简直就是最美的享受了,送上来的果汁也都是冰镇过的。
金陵旅社夏天不是用冰箱冰镇这些水果啤酒的,而是用一口深井,把酒水和水果放在一个大篮子里,然后吊着放到冰凉沁骨的井水里冰着,这种冰镇的效果比冰箱里冰出来的更好。
金陵旅社作为南京最豪华的酒店,当然也有冰箱,送上来的冰块就是进口的专门的制冰机制作的。
“路鸣,没想到老廖现在发达了,想想你刚从国外回来时,他人前人后跟着你屁股后面转的样子,真没想到他有今天啊。”张子扬说道。
“人的财运就是这样,机缘到了是说来就来,机缘不到,一辈子可能都等不来。”路鸣摇头苦笑道。
说起来很惭愧,他刚从国外回来时,廖正文极力巴结他,也是想借着他发财,可惜路鸣根本对钱没兴趣,结果廖正文跟着他也就是混个吃喝。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为杜月笙跑腿,事情办得不错,从此就跟着杜先生,不到两年混出名堂来了。
盛慕仪心细如丝,自从一进屋后,就一直观察着路鸣,她始终还是在为路鸣担心,路鸣一天不回上海,事情就没有结束。
所有人里,只有她知道劫持军火库这件事的起因和结果,盛有德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盛慕仪不知道路鸣的善后工作究竟做得是否滴水不漏,更不知道路鸣被带到南京的具体情况。
关键是南京方面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金九那边是否能守得住秘密。这些都是盛慕仪担心的,只要有一处被击穿,路鸣就会遭遇不测。
盛有德天天跟她说路鸣不会有任何危险,可是为何蒋先生就是扣着他不放人?
她原来也担心粮食、盐巴那些物品会带来很大的风险,结果戴笠亲自过去上海在盛氏查了一通后就没有了动静。
路鸣在这军火案里究竟是怎么运作的,她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清楚,路鸣事先并没有跟她详细说起过,但是当她知道这桩军火案后,就完全明白了。
军火案跟运输粮食、食盐的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在给共-产-党提供最紧要的帮助。
当然她知道也就知道了,跟任何人都没说,就连对无话不谈的郭嵩涛她都没有提起过。
她这次来也是想借机跟路鸣好好谈谈这件事,要不然她真的无法安心。
大家吃着西瓜,喝着果汁,张子扬和路鸣两人喝着冰凉的啤酒。
大家随便谈着这十天里上海发生的一些事,无非都是一些小事,真的有什么大事,路鸣在报纸上早就了解到了。
“对了,路鸣,我打听到一个绝密消息,好像是你们上次破获的那桩案子,就是被赶出上海的地下党市工委的人又都回到上海了。”张子扬故作神秘地道。
“他们又回到上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路鸣真还被这句话给震惊到了。
“就这两天,人是肯定已经到了上海,我们已经得到线报,但据点具体设在那里还不知道。”张子扬是觉得这件事多少跟路明有点关系,才去关注的。
不仅是路鸣,盛慕仪也震惊到了。
盛慕仪也知道上次那个上海地下党市工委的案子,她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提前得到了路鸣的通知,全都安全撤离了。
他们两人都感到了不安,上海地下党市工委现在回到上海,实在是太危险了。
另外,安意会不会待不住,跑出去见地下党市工委的人?如果安意被捕,他在南京的危险系数立马就会上升。
想到这些,路鸣真有点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