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工进来,报告道:“处长,各地的兄弟不断打来电话,叫苦连天,询问何时才能发放薪水,说是今天不给发薪水,就吃不上饭了。”
戴笠正难受得要死要活的,听到这话真的是不想活了,猛地一脚把椅子踢倒,怒吼道:“告诉他们,让他们去吃屎。”
那个特工垂首站立在那里,不敢作声。
戴笠猛擤了一阵鼻涕后,感觉稍微好了一些,这才对那人说道:“你去告诉他们,总部正在想办法,三天之内,一定发放薪水。”
那个特工小心翼翼地走了。
戴笠想了半天,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咬牙去找了蒋先生,说明白了自己的苦处。
戴笠希望蒋先生能给财政部写封信函,同意他借一笔款子,以解燃眉之急。
“一百多万?财政部的钱都是有预算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借给你?”蒋先生也发火了。
“校长,这是特事特办,我保证尽快还回这笔借款。”戴笠坚持道。
“你以为财政部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随便印出来的?没有,没有。让你们的人自己去想办法,共-军的地下党也没有经费,人家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帮不了你。”蒋先生的口气不容置疑。
戴笠狼狈地退了出去。
他也知道领袖不是不想帮他,政府也是囊中羞涩,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戴笠刚出来,就看到贺衷寒远远地站在走廊一头,正望着他招手。
“怎么样,告诉你不要来,不要来,碰一鼻子灰了吧。”戴笠走近后贺衷寒说道。
“长官,我不得不来啊,今天是各地的行动人员,明天、后天就是各分站的特工了,一万多人都伸手找我要钱,我去哪儿给他们弄钱去啊。”戴笠叫苦道。
“那有什么办法,咱们把财神爷关在这里,就这么耗着,天上又不会下钱。”贺衷寒苦笑道。
“长官,按计划我们明年就可以纳入国防部的预算了吧?这就说明这笔钱还是有的。如果现在没有办法,难道明年就有办法了吗?”戴笠不解地问道。
“不是说真的没有钱,而是你们的经费没有纳入国防预算里,财政部就是有钱也不会发放给你们。”贺衷寒解释道。
“校长的命令也不好使吗?”戴笠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你难道忘了财政部是谁当家?委座的命令在那里真的不管用,花钱必须按预算走程序。”贺衷寒苦笑道。
“我明白了。”戴笠马上醒悟过来,财政部长宋先生可是委座的大舅哥,人家是真的不给自己妹夫面子,因为他根本看不上这个妹夫,哪怕他现在已经尊为民国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
戴笠走出军事委员会的大楼,想来想去,这事看样子还是得去找财神爷。
戴笠来到金陵旅社,刚走上楼梯,就听到屋子里正在播放嘭擦擦的舞曲。
路鸣和刘绮雯还在跳舞,除了自寻娱乐,他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跳舞可以松弛神经,可以活动肢体,可以陶冶情操,好处太多了。
戴笠无奈地笑了,在门口站了片刻,看屋子里的舞曲一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敲门了。
舞曲停了,门开了。
“哦哟,是雨农啊,想不到你也来看我,真是患难见真知啊。”路鸣知道戴笠的来意,还是先给他戴上一顶高帽。
“路长官,委座特别关照的,让我们经常来看您,和您多交谈。”戴笠说道。
“不必这么麻烦,我知道雨农公务繁忙,手上有两个大案子要调查,我这儿没事,不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路鸣满不在乎地说道。
戴笠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长官,您这话就错了,到您这儿来我是有事相求啊。”
“哦,有事啊,难怪呢,雨农可是大忙人,我心里还在想呢,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看我,不会是来讯问我的吧。”路鸣笑道。
“路长官误会了,我在校长面前为您作过证,军火被共党劫持事件与路长官无关。”戴笠连忙解释道。
“哦,那雨农兄今日来访所为何事?”路鸣问道。
戴笠实在没办法,就把自己遇到的尴尬情况说了,想让路鸣先把行动人员和工作人员的薪水单子签掉。
“雨农,如果你个人有困难,几千一万的你尽管开口,我绝对没二话。现在把我扣在南京,不清不白的,给复兴社的人发放薪水就想到我了,这个单子我怎么签?如果不让我回上海,我是绝对不会签单的,就是把我的手砍断了,也不会签。”路鸣断然道。
“路长官,您也是复兴社的元老了,体谅一下下面兄弟们的苦处,能不能通融这一次。”戴笠哀求道。
“雨农,你应该知道,我自打进入蓝衣社,一直到今天的复兴社,兢兢业业地工作,我得到了什么?从头到尾,我可是一个铜板的薪水都没拿。你也看到了,我得到的就是这间屋子,被软禁,成为阶下囚,明天可能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路鸣义愤地说道,又假模假式的像头驴似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不会的,委座说了,就是关您几天,杀杀您的性子,磨炼您,以后要重用您的。”戴笠也不隐瞒,说出了实话。
“算了,我享受不起这个待遇,磨炼我?有这么磨炼人的吗?有证据就把我送到大牢里去磨炼,待在这里算什么呢?”路鸣怒道。
戴笠说不出话来了,他也明白了为何贺衷寒坚决不来当这个说客,实在是没脸来,他现在也觉得没脸待在这个屋子里了。
“雨农,你干工作也不要那么拼命了,拼死拼活的,搞不好最后也落到我这个地步。千万防着小人啊。”路鸣低声劝道。
“哦,小人,您是指?”戴笠知道路鸣是有所指的,但这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啊,雨农是真的不知道?那就不说了,不说也罢。”路鸣心想,你不说,我当然更不会说了。
“我明白了,路长官,这家伙早晚撞到我的手上……”戴笠冷笑了一声。
“一个老鼠害一锅汤啊,等我回到上海,立马就签单,好不好雨农兄?”路鸣一个招式又收回去了。
“嗯,路长官,您好好休息吧,我有空再来看您。”戴笠逃也似的走了。
“这个人真是自讨没趣,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都把您关起来了,还让您掏钱?自己是傻子,也把别人当傻子了。”刘绮雯愤然道。
“我以前太好说话了,他们要钱我就给,要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把他们惯的,以后我也要学得刁钻一些,有事没事为难为难他们。”路鸣冷笑道。
“您以前真跟财神爷似的,总是笑呵呵的,从来不在钱上为难他们。我跟你讲,以后不能这样,我看着生气!”刘绮雯以教训的口气说道。
“呃,不说他们了,咱们跳舞。”路鸣捂脸说道。
路鸣刚把电唱机的磁头放在唱片上,又听见有人敲门,听说话的声音像是文白先生。
路鸣赶紧把电唱机关掉,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文白先生。
“在听音乐啊,看来心情保持得不错嘛。”文白先生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遍。
“将军,我这也就是苦中作乐吧。”路鸣敬礼后说道。
刘绮雯则是立正站着,一丝松懈都不敢。
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文白先生,可是文白先生的大名全国人民谁不知道,“一二八淞沪抗战”的总指挥。
“这位是你的秘书?”文白先生指着刘绮雯问道。
“报告将军,卑职刘绮雯。”
“不用多礼,小姑娘长得不错,好好跟着长官。”文白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路鸣一眼。
“走吧,都跟我出去走走。”
文白先生走出去,对门口的两个宪兵说道:“你们回去报到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是,将军。”两个宪兵敬礼后赶紧走人,下了楼伸胳膊踢腿的,这两天也苦了他们了。
在这里站岗相当于木偶,来的人没一个挡得住的,却又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