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想到燕小徽曾经再三叮嘱他盛有德不可信,一定要小心的话,就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一个虚幻的世界。
路鸣之所以没有听燕小徽的话,而是无条件相信盛有德,是因为他感到盛有德绝对不会害他,有些事虽然瞒着他,总是有原因的,或者还没到告诉他的时候。
不过从燕小徽的话来分析,燕家肯定吃过盛有德不少苦头,多半是生意上的相互竞争,燕家处于下风吧。
路鸣想明白了武藤的事后,心里的困扰就算解除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他先打了电话给宁泽涛,约定一会儿见面,刚挂了电话,安恭根的电话却打进来,问他中午在八大碗见面的计划有没有变化。
路鸣告诉他,中午在万国公寓等他,随即又给八大碗饭庄打电话订了菜,让饭庄中午十二点之前送进他的公寓。
路鸣开车先去了漕帮,见到了宁泽涛。
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要求漕帮帮他监视码头和车站的所有日本人,不管是特务、浪人还是平民,一律纳入监视的范围,当然他会付费。
宁泽涛笑道:“对付日本是一件光荣的事,不用你付钱,但是先说好,我只对付日本人,既不跟当局作对,也不对付共-产-党。”
“你放心吧,钱你还得收,不是我付你的,而是当局付给你的,你们现在是在帮政府做事,以后也算有靠山了。”路鸣说道。
“那更好,漕帮也多了个饭碗。”宁泽涛满口答应。
路鸣忽然想到董先生在他那里的事,他猜想宁泽涛可能不知道。如果宁泽涛知道了,不会一次不去看望朋友,更不会让朋友落魄到过那种穷日子。
路鸣想了想,还是没开口,既然董先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藏身在万国公寓,还是尊重他的意见为妥。
“路鸣,你来了怎么也不给我先打个电话?”
正说着,袁明珠跑进来,见到路鸣,马上跑到跟前抱住路鸣,也不管宁泽涛就在跟前。
“我准备马上就去看你的,先跟大哥说点正事。”路鸣解释道。
宁泽涛连连点头,路鸣给他带来的可是好消息,他已经在盘算怎么落实这项任务。
“那看我就不是正事了?我是可有可无的啊。”袁明珠气恼道。
“不是,这不是事情都有个缓急轻重嘛。”路鸣感到无奈,也确实是自己大意了,来之前应该先打个电话。
“哦,那来看我就是最缓最轻的?你干脆别来看我了。”袁明珠恼了,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呃,明珠,你别生气,他本来先要去看你的,正好被我撞见了,我们就聊起来了。”宁泽涛急忙解围道。
“骗人,你们男人都是骗子,没有一句真话。”袁明珠气得直跺脚。
宁泽涛同情地看着路鸣,暧昧地笑着,那意思是,怎么样,以后有你受的呢。
宁泽涛谁都不怕,就怕身边的三个女人,一个是他老娘,还有就是两个妹妹,任何一个都能把他整治得死去活来。
其实袁明珠也不是生气,而是太想路鸣了。
路鸣很多天没有来看她,后来甚至电话都没有了。
她问了姐姐紫苑,才知道路鸣现在整天忙得不亦乐乎,还当了什么社长,也就原谅他了。
可是路鸣居然人到了漕帮,也不先去看她,这的确让她很生气,简直是目中无人了。
路鸣知道自己做得不妥,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这一阵先是忙蓝衣社的事情,紧接着武藤传来日本人要进攻上海的消息,他是完全乱了阵脚,因此忽略了明珠。
这就是缺课现象,男女之间感情上的事情,是不能缺课的,缺了就得补上,否则就会日久生变。
路鸣把明珠拉到一边,哄了半天,告诉她日本人要进攻上海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对付日本人,忙过这一段好好陪她几天,这才让明珠的情绪稳定下来。
“我说你们两个趁早把亲结了,什么都不差,就差个拜天地入洞房,还拖着干嘛啊?”宁泽涛在一边高声说道。
“过了这段吧,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路鸣转过身来向宁泽涛说道。
跟明珠说完话,又跑到宁泽涛跟前,说让他挑选十个背景来历非常清白、不怕核查的枪手,用来对付日本人。宁泽涛一口答应。
“对,打死那些日本人,一个都不留。”袁明珠狠狠地说道。
自从知道姐姐被日本人软禁了半年后,她就彻底恨上日本人了,路鸣说要对付日本人,她是举双手赞成。
宁泽涛看明珠腻着这路鸣,一时还不想走,赶紧识趣地溜走了,好把地方腾给需要的人。
路鸣抱着明珠亲热了一会,又说了些这些天在忙的事,当然都拣不要紧的事说。
“老伯也真是的,就知道整天逼着你帮他做事,也不知道心疼你。”袁明珠嘟囔道。
如果袁紫苑在这里听到这话,一定会反对。
在袁紫苑看来,盛有德把路鸣都宠上天了,当初宠盛棣都没这么严重,完全是陈腐的重男轻女思想在作祟。
路鸣和袁明珠拉着手一直说到中午,袁明珠这些日子还是沉迷在密码破解中不能自拔。
这玩意一旦迷上了几乎一辈子都很难摆脱,所以路鸣这些日子没过来找她,她自己倒也有事做,并不感觉寂寞。
到了中午,宁泽涛要留路鸣喝酒,路鸣赶紧说已经约好了人中午谈要紧的事,宁泽涛听他这样说只好放他走了。
因为要谈的都是绝密的事,路鸣没有跟安恭根在饭店吃饭,而是在八大碗定好了菜,让伙计送到他房间里,然后跟安恭根在房间里谈。
路鸣把自己的想法跟安恭根都说了一遍,就是让安恭根把他的行动大队拉到蓝衣社里来,作为特别行动处的第一行动大队,专门对付日本人。
路鸣告诉他,一旦加入蓝衣社活动经费就有了保障,安恭根他们每人都有了固定的收入,还有一个合法体面的身份,不会再受到淞沪警备司令部和警察局的追捕。
这样一来,安恭根带领的人马在上海从事抗日行动,就可以从地下变成公开的了。
“好啊,路少爷,您也知道,我们的命都是您的,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安恭根爽快道。
“安大哥,话不能这样说,朋友归朋友,情分归情分,我不是要求你们还我的人情,而是真心为你们考虑,另外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杀日本人。”路鸣拍了拍安恭根的肩膀正色道。
“路少爷,我们在日本的内线也传来了消息,日本军方正在加紧研究和制定在上海的军事行动,我的一个兄弟尹奉吉刚刚从外地赶来上海,我们也在研究对策。”安恭根端起酒碗喝下去。
几天前,“韩人爱国团”成员李奉昌在东京袭击了裕仁天皇,制造了樱田门事件,这一行动给在上海的安恭根和尹奉吉带来很大鼓舞。
路鸣笑了,对安恭根和他的手下,路鸣是真心欣赏,早就想收为己用了,现在正好是老天给了这个机会。
路鸣让安恭根挑选一些人作为行动大队的正式人员,另外的人作为编外人员,就是线人,当然全都给身份和固定的薪水。
路鸣之所以这样做,也是留一手,安恭根这些人进入蓝衣社后,虽然有了合法的身份,却也站在明处了,但是还有许多事是需要暗地里下手的,也就需要一些秘密人员。
在路鸣的心里,漕帮的人和安恭根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心腹亲信,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兄弟,蓝衣社的人只能利用,不能给以充分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