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紫苑有可能会出什么事呢?我们分析分析。”路鸣跟着盛棣的话题往下深挖。
“我不知道啊,所以我才想问你,明珠和紫苑最近有没有联系?”盛棣明显在躲闪。
“没有,明珠和她姐姐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上了,家里接到过紫苑的一封书信,只是说她在庐山游玩,没有进一步的消息。”路鸣说道。
他没有把袁紫苑躲在他公寓和盛慕仪秘密相见的事告诉盛棣,没有查明白的事,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袁明珠和盛有德,他都没提这件事。
“紫苑提出和我取消婚约,这事你知道吗?”盛棣问道。
“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路鸣大惊失色,他的确不知道,也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盛棣和袁紫苑的婚约虽说是从小定下的,但他们长大后,双方都接受这个婚约,两人的关系才算正式确定下来,就像他和袁明珠的婚约一样,表面是父母包办,实际是自由恋爱。
“我干嘛要骗你?要知道,我们本该是连襟啊。”盛棣表情痛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路鸣感到奇怪,他不知道就罢了,为什么明珠也不知道?
“就在她临走之前。”盛棣有些绝望道。
“紫苑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总得有原因吧。”路鸣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根本不知道哪儿做错了,更不知道她为何对我发那么大的火,非得要跟我取消婚约,还说她不爱我了,而且非常地恨我。”盛棣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显示内心的痛苦已经快让他承受不住了。
路鸣知道盛棣对紫苑的爱有多深,至少表面上比他爱明珠爱得更深,当然明珠不是这么看的,明珠说盛棣哪儿都好,就是太虚伪了。
这是明珠对盛棣的印象,所以明珠只要见到盛棣,没好脸色不说,还总是找茬虐他,弄得盛棣见到明珠两腿就有些发软。
路鸣并不觉得盛棣虚伪,至少对他还是蛮真诚的,当然,他和盛棣亲近不来,这没什么原因,就好像两人之间缺乏他和张子扬之间的那种坦诚,反正人性是太复杂了,有太多根本说不清的东西。
“慕仪知道这件事吗?”路鸣问道。
“慕仪知道,我叔父不知道,慕仪不让我告诉叔父,她找紫苑劝了好几次,后来她就说要出去散散心,等她回来再谈这件事,从那以后,我和她就失去联系了,然后就只是接到她一封不咸不淡的信。”盛棣痛苦地道。
难道紫苑躲在自己的公寓,是在躲盛棣,至于吗?
紫苑在上海当然有自己的寓所,但是更多的则是住在慕仪那里,两人就像一人双体似的,几乎形影不离。
如果这样倒解释得通,紫苑躲在自己寓所里是为了躲盛棣的纠缠,慕仪去那里是为了劝紫苑回心转意。
可是路鸣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紫苑为何要躲着盛棣?如果她已经决定和盛棣解除婚约,也不用瞒着明珠,有什么事情,痛痛快快说出来不就行了吗?
就算紫苑要和他分手,他也不敢纠缠紫苑不放吧,更何况还有盛慕仪呢。谁不知道盛棣第一怕叔父,第二就是怕这个妹妹,那是真怕。
如果只是为了盛棣,两人有必要那样偷偷摸摸的吗?
“兄弟,这事你得帮帮我啊,我都快要急死了。”盛棣说道。
“我怎么帮你?”路鸣不明白。
“等紫苑回来后,你得帮我好好劝劝她,现在慕仪不在,只有你的话她能听进去了。”盛棣哀求道。
“我……”路鸣苦笑起来。
他和紫苑关系是不错,但是没到让紫苑言听计从的地步,不要说紫苑了,就是明珠也不听他的,心情好时听,心情不好时就故意反着来,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的,虽说她最听慕仪的,但是除了慕仪之外,她最看重的人就是你。”盛棣道。
“这些先都不用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紫苑人在哪里?只要她平安归来,什么事都好说。”路鸣说道。
“她应该还是跟我赌气,躲在外面不肯回来。”盛棣颓丧道。
“那你说慕仪会不会跟紫苑在一起?”路鸣忽然异想天开起来。
“当然不会,我知道你希望慕仪好好的,我们都这么希望,可是希望只能是希望。”盛棣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此时,秘书送来的咖啡早就凉了,盛棣还想按铃让秘书换两杯,路鸣却拦住了,说自己该告辞了。
“兄弟,没事常到家里去啊,你说你一个人住着多没意思,不如直接搬我那里吧,人多热闹点啊。”盛棣一直把他送出公司的大院,还一直说个不休。
路鸣只是敷衍着,不同意也不拒绝,不过那意思是不会让人产生误会的。
紫苑居然要和盛棣取消婚约?
这倒是个新情况,可是盛棣究竟做出了什么事,令紫苑如此愤怒,乃至非得取消婚约?
据他所知,盛棣一向做事都是循规蹈矩的,虽然不算太出众,却没什么大毛病。按说他这样的继承人是最好的守成之主,开拓进取不足,但是守成有余啊。
盛家早就发展到顶峰了,想要再上一步,就是从欧美财团嘴里抢食了,这是根本做不到也不敢做的。
在这种情况下,盛家能够保持长盛不衰那就是最好的方略。
当然,有人会说,凡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是在逆水的冲击下,能保持原地不动,不也是在逆水行舟吗?
外面有车等着要送他,路鸣拒绝了,说自己想要走一走。
紫苑的事让他忽然心里很乱,似乎找到了紫苑躲在自己公寓的答案,可是结果却让他更迷茫了。
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一切都不对,这一切都不是事情的真相,只是遮掩他耳目的迷雾。
可是真相是什么?
真相又在哪里?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日本人杀害夏横和贺谨,是不是只是想要扰乱他追查的方向,而不是这两人身上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岂不是说他已经追查到了一个关键点上,日本人不敢让他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可是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查到,怎么会惊到日本人呢?日本人担心的是什么?
难道是紫苑?
他刚查到紫苑躲在自己寓所的事后不久,明珠家里就接到了紫苑预先写好的信,紧接着盛棣也接到了同样的书信。
寄信的人不可能是紫苑,那么会是谁?
是紫苑请别人代寄,还是这些信落到了别人的手上?
路鸣忽然有些害怕了,他不敢再继续推理下去,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紫苑不是落入他人之手,就是和盛慕仪处境一样了。
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他在心里吼着。
紫苑不止是他的姨姐这样简单,在他的心里,紫苑和慕仪就像是他的亲姐妹一样,紫苑大他一岁,慕仪小他两岁。
“先生,您怎么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这时才慢慢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坐在地上,他感觉头有些痛,身上没有力气。
“您没事吧?”那个人又问道。
这是个人力车夫,正好空车从路鸣身边过,看到路鸣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好像发病了一样,就停下来询问。
“拉我去同仁医院。”路鸣坐上了车,拿出一把大洋递给车夫。
“先生,要不了这么多。”车夫吓得愣住了。
“拿着吧,给家人买两套衣服,天凉了。”路鸣道。
“谢谢您。”车夫拉起车,飞快地跑着。
路鸣的原则是绝不坐人力车,可是今天还是破例了,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了,竟会一下子如此虚弱。
到了同仁医院,他直接去找到燕小徽。
“路鸣,你怎么了?”燕小徽被他的脸色吓住了。
“我不知道,一下子就这样了,想让你帮我找个大夫好好查查。”路鸣说道。
“好的,跟我来。”
燕小徽紧紧抓着他的手,就像领个孩子似的,给他找了医院最有经验的内科大夫。
大夫先询问,然后检查了半天,最后笑道:“这位先生,以我三十年从医的经验来看,您就是一下子思虑过度,大脑缺氧了,什么毛病都没有,出去做做深呼吸,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
“思虑过度?路先生这事想谁想成这样啊。”燕小徽逗他道。
“我谁也没想啊?”路鸣苦笑道。
“难道也没想我吗?”燕小徽听到路鸣没事,也就开心了,刚才她的确有些害怕了。
“燕医生,你们两这是什么关系?”医生也笑了。
燕小徽在医院里倒不倨傲,而是待人很亲切,可是没人敢跟她开玩笑,更没人敢追求她,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世和来头。
“他是我哥兼男朋友。”燕小徽笑道,很自然地套住了路鸣的胳膊。
那位医生摊摊手,做了个绝望的姿势,这是什么关系啊?哪有把自己哥哥当男朋友的?难道是传说中的情哥哥?
“小徽,你别胡闹了。”路鸣这会觉得好一些了,有力气说话了。
燕小徽不放心让路鸣自己走,不管路鸣怎么保证自己没事了,她都不答应,最后她请了假,开车把路鸣送回寓所。
“公寓品质还不错,就是房间太少了。客厅也不够大,来个客人都没地方坐。”
看到路鸣住的公寓,燕小徽品头论足起来。
“这在上海就够好的了,不是爹娘支持,我哪里买得起啊。”路鸣苦笑道。
他住的寓所当然无法跟盛家和燕家的宅邸相比,那是一座小池塘和一片大湖的区别。不过这座公寓大楼里住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是外国人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