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胜之后,选锋一司众兵将纷纷收兵整队,于原地肃然而立,此时宗礼一边让手下兵卒整理善后,一边来到张恒面前,并笑道:“张把总此计果然奏效!此战张把总当为首功!”
听到宗礼之言,张恒立马说道:“宗将军乃是最后一锤定音的主将,末将不敢居功自傲。”
宗礼闻言便笑道:“这你就不用自谦啦,本将自会在此战军报中言明,本将一向赏罚分明,对于友军自然也是一样,本将与其他领兵军将不同,本将绝不会侵占友军功劳。”
张恒见宗礼如此表态,心知宗礼也很反感如今大明官军之间互相冒功争赏之事,见宗礼如此正直,张恒自然心存敬佩,于是张恒就说道:“既然如此,那末将就不啰嗦了,总之此次能与宗将军并肩而战,末将十分荣幸。”宗礼闻言当即也哈哈大笑道:“本将亦然!”
在当日打扫完战场后,宗礼又派遣战船到附近巡视了一番,确定慈溪附近的洋面再无倭寇残余后,宗礼才放心收兵回城。
由于官军就在县城北门外活生生地把两千余倭寇给斩杀干净了,慈溪县城内外的许多百姓都亲眼目睹了此事,所以在宗礼与张恒二人领军得胜后,慈溪县内的百姓们顿时心安不已,不再像此前那样惶惶不可终日地担心倭寇来袭了。
张恒在助宗礼剿灭辛五郎所带的两千多倭寇以后,就领兵在慈溪县城内整军休养,可好景不长,在此两万倭寇四散袭扰大明浙直州府之时,倭乱四起,怎能有长时间的太平时日?仅仅三日过后,宗礼和张恒二人就分别接到了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的紧急调兵公文。
原来,那倭寇中的大头目徐海,正统领万名倭寇进逼嘉兴府城,刘焘在得知宗礼和张恒二人合力歼灭辛五郎所带的两千精锐真倭后,便向浙江巡抚胡宗宪请了调令,以调遣宗礼和张恒二人统兵自宁波府慈溪县回师嘉兴府,让二人前来支援嘉兴府城的剿倭之事。
宗礼和张恒在接到刘焘的调令公文后,立马就将慈溪县城的防务移交给了宁波卫方面,随后二人便合兵一处率军出发,经绍兴府过杭州府,在两日后便抵达了嘉兴府城的南门外,并统兵在此扎营。
在得知宗礼和张恒这两员骁勇干将领兵齐至以后,刘焘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目前那倭酋徐海已经领兵绕过了海宁县,正在嘉兴府境内崇德县附近安营扎寨四处袭扰,刘焘如今也在紧锣密鼓地集结官军,准备与徐海统领的万余倭寇决一死战。
就在张恒领军抵达嘉兴府城南门外的次日清早,刘焘就派了一名旗牌官来请张恒前去刘焘的兵备道官署中商议剿倭进兵之事。
张恒闻言当即应允,当日下午,张恒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来到了位于嘉兴府衙隔壁的杭嘉湖兵备道官署内。
此时张恒刚一进兵备道官署的大门,便看见宗礼也到了,张恒见状便迎上前去对宗礼说道:“宗将军也来得颇早嘛,我看今日领兵扎营于此的军将们都到了,想必刘副使今日是要决定进剿徐海那一万倭寇了。”
这时只见宗礼说道:“张把总,今日刘副使召集我等商议进军之事,我估计定有不少友军主将想坚守不出,届时我必然会要求领兵主动出击,不知张把总对出击对阵一万倭寇之事怎么看?”
张恒闻言,先是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看到周围的其他军将都在各自抱团说事,基本无人看他,所以张恒就说道:“宗将军,依我看,咱们还真要主动出击,毕竟如今倭酋徐海带着万余倭寇盘踞在崇德县,若是我们闭门自守,那其他村镇的和周围府县的百姓岂不是又要遭殃?”
听了张恒所言,宗礼便颇为感慨地说道:“张把总,我今年四十有六,而我听说你今年方才十九,既然如此,我便冒昧称呼你一声张老弟吧,我本以为你会担心周围友军是否能配合助战,没想到你竟义无反顾地要跟我一同出击剿倭,张老弟我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顾念百姓的好汉!”
张恒见宗礼如此夸赞,便急忙说道:“宗大哥谬赞了,领兵剿倭保民本是老弟分内之责,称不上好汉不好汉的啊。”
见张恒如此骁勇,宗礼也就说道:“既然如此,待到出征攻击徐海时,你部与我部得紧密配合,争取来个开门红给友军兵将们打打气,你也知道,咱们大明的浙直官军兵卒这些年士气愈发低落了,许多官军都只能打顺风仗打不了逆风仗,若是你我二人麾下的兵将在面对徐海时能打出较好局面,应该可以将周围友军兵卒的士气给提上来,一旦咱们官军兵将士气足够,那剿倭杀贼定然不在话下!”
听到宗礼所言,张恒也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若士气不高,任你有什么神兵利器都派不上用场。”
张恒和宗礼正说着,突然有刘焘身边的亲兵走出兵备道官署正堂,对此刻聚集在正堂前的各部领兵主将们大声说道:“刘副使有请诸位将军进正堂落座议事!”
此时站在兵备道官署正堂外的张恒听闻此言后就看了宗礼一眼,随后他就对宗礼说道:“宗大哥,军议要开始了,咱们哥俩同去请战,刘副使应当是了解你我二人手下兵将实力的,咱们的请战要求刘副使应当会同意。”听到张恒的提议,宗礼就说道:“好!咱哥俩这就去自告奋勇一番!”
在众多军将的摩肩接踵下,张恒与宗礼一同进入杭嘉湖兵备道官署的正堂之内,张恒在进来之后,由于他和宗礼二人都是南直隶来浙江这边助战剿倭的客军之将,所以张恒就对宗礼说道:“宗大哥,你看咱俩作为南直隶来的客军,是不是得坐那帅位之下左侧交椅的下首位置啊?”
宗礼此时跟张恒想的差不多,听张恒如此建议,宗礼也随之点头说道:“大致如此,且看刘副使怎么安排吧。”
正说着,一名兵备道官署内的书吏就走来对宗礼和张恒二人说道:“二位将军想必就是宗礼和张恒吧?”宗礼和张恒闻言自然点头称是,这时只见书吏便立刻说道:“原来如此,二位请跟我来,您二位的座位还在帅位之下左侧交椅的上首位置呢。”
张恒和宗礼听闻书吏此言后不由有些意外,不过客随主便,既然刘焘如此安排,那自然是有原因的,所以宗礼便和张恒在书吏的带领下于帅位之下左侧上首的头两位交椅上落座了,其中宗礼坐在左侧交椅的第一位,张恒就坐在了左侧交椅的第二位。
这帅位之下左手边第一和第二把交椅那可是除了主帅以外最显赫的位置,如今有人坐了,前来参与此次军议的各部主将们见状纷纷向宗礼和张恒二人看来,其中,宗礼由于领兵多年颇有声威,所以众将都是认得的,而张恒众人就不是太熟悉了。
不过也有例外,在场的海宁卫和杭州前卫以及杭州右卫的军将们在看到坐在上首第二把交椅的张恒后,这三卫军将的眼睛都立马瞪大了,随后这三卫军将又变得有些拘谨严肃,原因无他,只因此前在松江陶宅那边,张恒亲自领兵出手把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百户千户们给狠狠教训了一番,经此一事,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各级将校都风声鹤唳和好一阵子,军纪也为之一振,众将都生怕短期内作奸犯科再被张恒捉到,若是那样,说不定触犯军法之人就要彻底被军棍打死了,其实不仅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军将紧张了好一阵,就连海宁卫的将校们也担惊受怕了一番,有了此前在松江陶宅村挨军棍的教训,今日再见到张恒,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以及海宁卫的军将们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时,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也在众多兵备道官员的簇拥下走入了杭嘉湖兵备道官署的正堂之内,并坐在了正堂中间的帅位上,此时众将见状便纷纷起身,向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拱手见礼。
待到众将见礼过后纷纷落座,刘焘就对在场众将说道:“本官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想必诸位也大致明白其中缘由,那倭寇头领徐海近日带了上万倭寇进犯嘉兴府,现在正盘踞于崇德县境内四处劫掠,我们若是长久不动,附近府县的百姓必受其害!不知诸位有何手段可以应对?”
面对刘焘发出此问,在场的众将大多面露难色,其实也不是众将存心想要避而不战,主要是众将平日受制于麾下的各路关系户,兵卒操练荒废了不少,如此一来,手下兵卒的士气也高不到哪去,在手下兵将身手武艺并不精熟的情况下,众将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怎敢轻易上前言战。
可就在这时,只见宗礼首先起身,并扬声对刘焘说道:“刘副使,本将以为,那倭酋徐海凶残无比,多耽搁一日,周围府县的危险就多加一分,所以我们应当集结大军主动出击,另外我所统领的三千营兵可为前军选锋,为大军开路!”
宗礼此言一出,在场众将顿时侧目不已,可还未等众将细想,张恒也随即起身并拱手说道:“末将认为,徐海带着上万倭寇盘踞在崇德县极为不妥,随时会导致浙直更多州县遭受倭乱,既然如此,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愿率部与宗将军合兵一处充为前军,为大军开路斩倭!”张恒此言一出,刘焘面露微笑,在场的众多友军主将也有点被震住了。
正是:黑云潮涌多事之秋,豪杰合力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