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散朝后的李阳,直接就去了太子宫。
如今身为太傅,掌授长公子扶苏治国之学,自然得给他布置一些学习任务不是。
此时的他,心情美滋滋的,自己也算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傅了,甚至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骄傲的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因为被拜为了太傅,如今已是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杀之而后快。
秦朝虽然详细设置了太子宫官,但确未正式册立过太子,这倒是历朝历代不多见的。
不过,李阳也知道,只要扶苏不出什么大错,这太子之位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
不多久,李阳就来到了太子宫。
这太子宫,虽大,却极为的素简,还不如李阳的丞相府的后庭富丽豪华。
入门,自有卫率进府传报。
很快,公子扶苏便领着一群太子宫官匆匆赶至门口,前来恭迎老师大驾,一齐躬身见礼:“太傅!”
李阳心中享受着这份尊荣,一边却也装作受宠之状,忙拱手道:“殿下日后与臣之间,无需多礼!”
扶苏连忙道:“太傅虽与扶苏年纪相仿,但如今已是扶苏的师长,这尊师礼数,怎能省去。”
李阳笑了笑,也就由得着他了,反正有这么一个长公子天天喊着自己老师,这种感觉也蛮有成就感的。
“太傅,此人是我府中的王詹事。”
这时,扶苏指着身后的一位四十多岁的臣子,向李阳介绍道。
詹事,太子卿,掌太子家,统领太子宫臣,秩二千石,詹事丞副之,即是扶苏最亲近之人。
王詹事恭恭敬敬的躬身见礼:“下臣见过太傅!”
太子宫官,原不归丞相管制,以太傅为首,所以此时这位王詹事自然是称李阳太傅的身份,表示尊之。
他可是早就听说了,这位李中丞十分的厉害,不仅身怀治世之能,更得皇帝之信任,可谓是得宠信与大权于一身,所以王詹事不敢有半分不敬。
李阳也客气了一句:“王詹事不必多礼。”
扶苏先是将李阳请入厅中,然后道:“学生原本正打算前往中丞府去拜见太傅,请教治国之学,没想到倒是太傅自己来了。”
李阳笑了笑:“臣蒙陛下和殿下之信任,拜为太傅,殿下的治国学业,臣亦是不敢有半点贻误,故特地前来与殿下一叙。”
扶苏大喜,赶紧道:“让太傅费心了,不知太傅今日有何示训?”
李阳道:“示训不敢当,臣想先问一下,殿下平生之志向!”
扶苏回道:“学生之志,便是想让我大秦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使我大秦江山万世永固,如此方能上不愧对父皇,下不愧对天下百姓。只是……”
“只是什么?”李阳问道。
扶苏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道:“只是……父皇说我这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缺少刚毅果敢之性,所以时时不满。”
李阳一笑:“殿下不必忧愁,此为国为民之心,无比之难得可贵,只不过是殿下以往方法用错,这才会被陛下误解。”
扶苏一听,豁然一喜,急忙道:“太傅没有骗我?你真的觉得我之志愿并无不妥?”
李阳点点头:“臣怎会欺骗殿下呢,作为大秦长公子,殿下有此忧国忧民之心,将来必会是大秦之福,万民之福,此志何其可贵。”
李阳此番言论一出,就是连一旁的王詹事都是感到喜出望外。
扶苏显得有些激动,以往一直被父皇否定,今日意外的得到了李阳的认可和欣赏,这对他来说可是十分意外的事,同时也让他极为的振奋。
其实,扶苏经过今日的早朝,他也对李阳的治国理念也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无论是他编着的《公法》,还是今日朝上出的可持续性发展战略,无不是在为百姓生计着想,也就是说,这位李中丞,其实他的治国之略,也算是仁政。
只不过,这位李中丞所施的仁政,能得到父皇的支持和赞同,而自己提出来的仁政策略,却总是被父皇驳斥。
这一切,可不就是李中丞口中所说的,方法用错了吗?
想到这里,扶苏赶紧拱手一礼:“还望太傅授我治国之学。”
李阳微微笑了笑:“治国之学,无从学起。”
“啊?”扶苏一愣,满脸问号。
此时的他,真的有些懵逼,完全听不懂李阳的话了,好奇的问道:“太傅此言,是何意啊?”
李阳道:“治国之学,与儒家学说大有不同啊,儒家学说,全在诗书典籍当中,只需每日用功读者,这儒家要意,自然全部学得。可是,这治国之学,乃是术,是办法。何为办法?办法就是能解决因难的计策。所以,治国之学,无从学起,唯有一途,那便是靠做!”
“做?”扶苏迷茫了。
李阳点点头:“没错,唯有不断去做,去尝试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大秦眼下之困难,这治国之本领,自然而然便学会了。”
李阳可是在来太子宫之前,就已是想得非常的清楚了。
这位公子扶子,论学识,恐怕李阳自己都比不过,毕竟人家从小就跟着儒家大学士淳于越学习,什么诗经古集没有学过呀,总不可能自己还教他读书吧?
而且,真正说起来,这治国,除了知识之外,靠的确实就是见识和办法计策,靠亲自去处理政务,从中获取经验。
以其大谈治国理念,倒不如让扶苏慢慢地去尝试着做,从小事做起,让他亲身参与到治国当中,这样他自然就会明白什么叫治国,怎么样才能治好国。
事情做多了,这治国本领自然就能学会。
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明白,单靠淳于越教他的那些诗书里面的仁、义、礼、智、信,是不可能有用的,唯有真正有效的办法才能解决国家的难题,也只有真正有效的办法,才能达到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结果。
听完李阳这番话,扶苏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豁然开朗,躬身一礼:“太傅之言,当真是言简意骇,叫人醍醐灌顶。原来治国之学,不在于言,而在于行,扶苏今日真是茅塞顿开。”
扶苏是真的有一种拨云见日,幡然醒悟的感觉。
当初自己的轻徭役之策,之所以得不到父皇的赞同,之所以今日在朝堂之上,会直接被李阳贬得一文不值,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当初提出这种减少徭役人数的计策时,并没有深入的去想过这个轻徭役计策的结果。
自己只是自以为然的认为,轻徭役乃是仁政,结果自然会是于百姓生计有利。
如今看来,只懂理论言说,毫无用处,甚至反会误国。
想及于此,扶苏是真的彻底佩服李阳了,一句话就指出了治国要意,这种老师实在是太牛逼了。
李阳可没有料到,自己随便说出来的一句话,会给别人产生那么多的想法。
见扶苏认同自己的教学方式,于是满意的点点头,便道:“既如何,臣欲问殿下,殿下觉得大秦眼下之难题,是什么?”
扶苏知道,这是李阳在考他,为了能第一次在太傅面前争取好好表现一下,扶苏仔细的思虑了一下,然后这才信心满满地答道:“我大秦原本难题实在是太多,律太严,役太重,税太高,民不能安生。不过,如今有太傅变法,还有今日的可持续性发展妙策,这律严、役重之忧算是尽解。故此,扶苏认为,眼下我大秦唯一之难题,当属税过高,应迫切减税轻赋为宜。”
说完,扶苏一脸高兴地看向李阳,心想这个回答李阳肯定会满意,不仅奉承了他的功绩,同时也点明了大秦眼下的难题。
王詹事也在一旁夸道:“殿下说的太好了!”
不过,夸奖没等到……
只见李阳听完之后,白眼一翻,然后看傻逼似的看着他们二人,嘴里嘣出一句:“好个锤子,简直就是愚蠢!”
扶苏:“…………”
王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