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原地边休息,边商量了一下下一步巷道的选择,大多数人都建议直接去金库外墙的那条路,只有老蔡提出来,还是先去三十多年前他们挖的储备库,至于理由,老蔡只说,如果真是当年他们那些人做的案,那一定会先回去储备库看看,那里面储存着一些现成的工具。但从他的眼神里看,似乎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我的想法与大家不同,我倒很想去那条发生过失踪案的巷道去看看,道理很简单,自从进入防空洞,窃贼们留下的线索过于的丰富了,一切似乎都在按着我们之前的猜测在发展,当然,也许金库的计划成功后,窃贼有信心将黄金运送出去,并有足够的把握我们查不到他们的底细,才会留下如此之多的线索,而不做一些简单的遮掩。但这只来源于他们的信心吗?相反,只有那条巷道与案件似乎毫无关联,但却令人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没有提出我的想法,因为那时我只认为是个次序问题,随着线索的增多,那里早晚会进去探查一番,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次序的不同会对案子的进程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曹队似乎和我有近似的看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指挥大家在老蔡的带领下向通往金库的巷道出发了。
这条巷道完全没有任何的照明,前面的路还比较平整,走了一段,巷道开始变得崎岖不平,我们注意到,这与其说是巷道,不如说就是巨大山石之间的狭小裂缝。它完全依托山体岩石的走向,底部用土石做了些堆积,过于狭窄的地方,被开凿过,看来只是为了人能够通过。而顶部则完全没有任何的修葺,完全是自然山体裂缝形成的空洞。
但这条巷道中的空气并不浑浊,静立在巷道中,似乎还能感觉到微风的吹过,看来巷道里还有通往外面的其他通道。但这里面的温度很低,感觉比外面至少低五六度,在四处闪动的光柱中,嘴里冒出的白气清晰可见。
很快,我们来到了那个当年公安人员加装铁门的地方。这是这个巷道最窄的地方,铁门修建的非常简陋,实际就是在巷道两侧砌了两根半米粗,三米高的水泥柱,水泥柱上固定了两扇铁门。因为时间久远,门上布满锈迹。
“就是这道门了,它安上之后,我就来过一次,里面大约再走十几分钟,就是金库的外墙了。”老蔡对身边的曹队说道。
“这里的锁也被撬开了,门是虚掩的,走,我们进去吧。”曹队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铁门的后面,巷道变得宽阔了些,但老蔡并没有带着我们沿着巷道一直走下去,每到一个分叉口,他都要停下来,似乎在回忆当年的路径,有时还要和老赵商量几句。
转过几个岔道口,我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在我看来,不同的岔道似乎是在不停的重复。曹队和王队也放弃了对足迹的搜索,过了铁门不久,地面似乎被山泉冲刷过,湿漉漉的,再也看不到多少痕迹。
“我们当年在里面足足勘察了一个月,才大致摸清了这些巷道的结构,现在没有了图纸,只有靠记忆了,可能会走错,要多耽搁些时间了。”老蔡边走边给我们解释着。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在我和曹队都开始怀疑老蔡的记忆力时,老蔡指着巷道墙壁上暗淡得很难分辨出来的石笔箭头,对我们说:“还好,当年留下的记号现在还留下了一些,否则也许走上一天也不见得能找到去金库外墙的路。”
走在一边的曹队忽然问道:“老蔡,确实这防空洞里的巷道太复杂了,没你们,我们恐怕是连金库外墙的边都靠不上了。可我就想不明白了,当年你们进来修防空洞,为什么要用这么长的时间,勘察这么大的范围呢?”
曹队的话问的突然,老蔡明显没有什么思想准备,一时愣住了,没有接声。但没多久,老蔡身后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当年啊,不进去探查不行,不整理出个地图,人很容易谜在里头,你们头一次进来不知道,那些古巷道里面诡异的很,有时候你带指南针进去都不行。”是很久没有开腔的老赵。
也就在这时,老蔡打断了老赵的话头,略显焦急的说道:“是啊,本来谁也没想费这么大功夫,但挖洞那年,上级指示,防空洞的改建要按战备级别修,里面的通道要求能开进去一辆解放卡车的宽度,里面的仓库要求三百个平方米以上。曹队你进来时看见了,外面倒是够宽,可里面的巷道,宽的地方也就两米。”
“这鹅岭下面,原本就是个大石山,开凿通道都很困难,好在山里有一些天然的溶洞,面积应该够得上指标,我们当时就是准备去探查这些溶洞的位置,再考虑挖掘通道,但后来发现,溶洞离外面的防空洞口太远了,挖掘通道以我们的人力根本不可能,只好又给上级打报告,最后没有修大型装备仓库,而是建的一般的二级物资仓库。”
老蔡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曹队问的,没问的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旁人倒没在意什么,我明显看到曹队冲我皱了皱眉。的确,老蔡在曹队突然的发问下,显得有点反应过度,而很多说法似乎又禁不起推敲。可我不明白的是,老蔡似乎在隐瞒着什么,又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可我并不相信他和银行失窃案有关,他绝非那种心思缜密,计划性超强的人,可这又为了什么呢?
曹队停下了脚步,回身对大家说:“走了半天了,我们原地休息一下,一会不知道还要走多远。”说完,大家纷纷在巷道边上坐了下来,曹队则踱到了我的身边,伸了个懒腰,说道:“老常,给根烟抽,再这么走下去,我的关节炎都要犯了。”
我知道曹队兜里有烟,他找我要烟一定是想偷偷和我说点什么。我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他,走到巷道边上,拿出火机,给他点烟。
曹队把头凑过来,并没有说话,向侧后方努了努嘴,那个方向上,我看到老赵正坐在墙角上,揉着腿,我朝曹队点了点头,熄了打火机。
曹队深深的吸了两口,走到老蔡身边,笑着说,:“老蔡辛苦了,早应该休息一下,过会还要麻烦你,我们俩到前头探探,再让大部队跟上,免得万一弄错,还得走冤枉路。”老蔡倒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曹队和老蔡起身向前面的巷道走去。我则坐到了老赵身边,递了根烟给他,帮他点上,很随意地和他聊了几句。
老赵今年六十二,工厂改制那年提前退了休,平时打打牌,钓钓鱼,日子过得很是悠闲自在。修防空洞那年,他刚刚调进厂里不久,所以一起进洞的人,当时他大多不认识。
和老赵聊天时我发现,他对于当年防空洞里的事谈的很少,似乎是在有意的回避,实在绕不开了,也会含糊其辞的答上两句。但他不太擅长隐藏自己,性格上又是直爽好说,聊了一阵,我还是听出了里面的一些问题。
一个是,这个防空洞工程,当年并不像老蔡说的那样如何的被市政府和厂领导重视,在老赵看来,这纯粹是个苦差事。来这里支援建设的,都是厂里比较边缘,不太追求进步,或者像他这样刚调来不久的职工。最开始时,大家没多少积极性,装病请假的不在少数。后来,项目的负责人,就是老蔡说的那个找地方上厕所的那位失踪了,老蔡年龄大点儿,又是个敢担当的人,慢慢成了项目实际的负责人。
从老蔡来管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有了积极性,也就是在那之后,大伙才对老防空洞和古巷道进行大规模的勘察。
另外一个是,对于当年失踪在巷道里的工人,老赵记得是三个,并不是老蔡说的两个,也许是时间太久了,老蔡记不清了,但老赵笃定的说,还有一个炊事班的胖子,也在洞里失踪,因为这胖子自幼习武,在寺庙还出过家,所以老赵印象很深。
对于那个被他们当年封闭的巷口里到底有什么,老赵却是沉默不语,推说他来的晚,没赶上对那条巷道的搜索,事后只进去过一次,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施工队里大家都在传,说那巷道里时常有人哭泣的声音,还会有鬼火飘荡,最麻烦的是常会撞上鬼打墙,出了几次工人失踪的事件后,没人再敢进去,后来干脆把巷口封死,但更多的情况他也不清楚了。
(君子不与人谋之则已矣,若与人谋之,则非道无由也。故君子之谋,能必用道,而不能必见受;能必忠,能必信,而不能必入;而不能必见信。君子非人者,不出之于辞,而施之于行。故非非者行是,恶恶者行善,而道谕矣。--《鬻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