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平则安安静静的站在何小尾的身后,从眼前单薄又坚毅的女人身上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潇洒肆意的许真言。
他看着这个女人的姿态,心里不由得暗暗的佩服。
“丞相府是百年的钟勇世家,府中的嫡女当年披甲上阵,英姿飒飒,如今想来还在眼前。”
那个一件白色披风的女将军,一手银枪使得出神入化,一手弓箭射无虚发,无人能出其左右,每每出战都要带着一支女子护卫队作为前锋,是何其的张扬!
果然说过,这许府从来不出废物。
大军拔营出发的时候,齐王看着已经一脸走了十几天的何小尾,目光中不仅仅只是佩服,而更多的则是叹服。
就连许家的养女都能养出这样坚韧的性格,难怪自己的皇兄会这样忌惮相府。
齐王望着何小尾慢慢的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转身上了马车,他身边的小太监说的对,自己是天皇贵胄,并不是一个征战杀伐的将军,不必与这等心智坚韧的将军比拼谁更能吃苦。
他要学的是治国御下的权衡之术。
越是走到边界目光,越是见到那些背着行囊从他们身边擦肩而去的流民。
有富裕一点的,而有的是赶着牛车往前走的。
有的是推着轮车,去追自家婆娘的壮汉,也有主着拐棍颤巍巍生怕被落下的老人,甚至有哭哭啼啼喊着饿的孩子。
有的人衣不蔽体,有的人蓬头垢面,无一例外,个个满面沧桑,脸色灰黄。
乱世征战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为了活命只能被迫离乡,颠破流离。
何小尾的双手紧紧的握着,短短的两三个月的时间,竟然让一些富庶安稳的边境出现这样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局面。
而那些活下来的百姓都是自己的父亲和兄弟,用命换回来的。
他们见到那些浩浩荡荡的军队,急忙两侧避开停下脚步,远远的凝望窃窃私语。
“你们看,居然是军队?这些是朝廷派过来的军队吗?”
“他们是要出征去夺回咱们的县城吗?那我们就能回家了吗?”
“有什么用,相府满门的将军都死在了边疆,现在已经没有将军了,他们可太厉害了,咱们是打不过的!”有老人远远的叹息。
“这些是哪家的将军呀?”有大大的汉子,张口说道。
坐在马车外面的齐王太监忍不住替自家主子吆喝:“齐王殿下亲自领兵出征!必取他国敌将首级!”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百姓们并没有立刻高呼棋王的英勇,竟然出奇一致的沉默了下来。
“咱们走吧,居然让一个皇子过来打仗,没有将军是赢不了的,我们还是快快逃命去吧!”牵着十岁儿童的老人叹了一口气,摇着头,拄着拐杖,快步向前走。
走在马车一侧,全身大汗,稳步向前的何小尾目光,深沉的看向旁边的老头,两人四目相对,那老头脚下的步子猛地一停,凝视着与他擦肩而过的何小尾,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朝着大军前进的方向追了两步。
那个清瘦的身影,自己似乎多年前曾经见过的。
大致五年前,敌军来范,守城将军坚守住城门不放,就在敌国大军攻破城门之时,高举着黑色旗帜的骑兵快速逼近那领头的将军与百姓们热血沸腾,奋起反击,能拿锄头的拿锄头,能拿铁锹的拿铁锹,分分的和他国大军拼命。
许家军先锋杀入城中,一个身披白色披风的将军,手持一杆银枪,把他唯一的孙子从敌军大刀之下救出。
老人想起这些,热血汹涌到了眼眶,牵着自己的孙子,踉踉跄跄的追逐速度极快的大军,大声的喊道:“是许将军吗?是许家的那个女将军吗?”
再次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一股子酸辣的气息冲上她的头顶,眼眶忍不住酸胀,她死死的握着拳头,咬紧了牙,步伐沉稳,继续向南走,如今改头换面,重生一遭,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许真言,怎么能配被称之为将军?
那老人一手抓着拐杖,一手牵着孙子,竭尽全力的在后面追赶,高声呼喊道:“老朽是如县的一名教书先生!六年前是那位女将军把老朽这唯一的孙子从低到的手下救出!而今,又有许家将军用血肉护我等百姓逃生!那小将军可是相府许家的后人啊?你来到边疆是为了我们这些百姓夺回家园的吗?”
何小尾远远的听着他的话,眼眶泛红热泪,险些冲出眼眶,心里早已澎湃不停,原来在这些边疆,百姓与人民的眼中,许家就是希望。
她转过头用自己发红的眼眸,望向漫天的黄沙,一旁的小太监远远的喝到:“那个老人家是不是在背后叫你呢?”
大概是听到少年将军这几个字,百姓们接二连三地停下脚步,朝着那老者追赶呼喊的方向驻足,也有人听到许家,跟上了那个老人。
“你是说那个女将军吗?她是相府的后人,他来了吗?”
“不是说只有齐王来了吗?若是有许家的将军随行,怎么会没收啊?”
“怎么可能是他?许家的将军都已经死绝了呀!”
“不可能,老朽不会忘的,刻心入骨,那股子气质旁人不可得!定是那位少年女将军!”眼看着随行的部队越走越远,那老头追不上,便将自己的小孙子扯到面前,生生的将他按住:“快一些,保儿,她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个名唤作保儿的小孩,懵懵懂懂的跪在地上,朝着大军行进的方向磕头,那老人也扶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跪下,高声呼喊道:“许家众位将军为了守护边境百姓而死,我等百姓铭记于心!少将军,你一定要将我国国土夺回来,为诸位将军,为所有死在贼寇刀下的百姓们报仇啊!”
“他真的是那个将军吗?也是你这老头老眼昏花吧?”
一旁有抱着包袱和孩子的老人,已经泪流满面,随着那老人一起下跪,高声呼喊:“少将军,我男人和孩子已经被贼人给杀了,求少将军为我等复仇,为我等夺回家乡!”
“少将军,你一定要赢,我们不想在背井离乡了!”
所有的百姓们受到那妇人的哭声感染,纷纷跪在地上,高喊着各地的土话方言,一声,高过一声的喊着少将军,希望那位少将军能为他们收复国家失地,为百姓收复家园,为战死的将军们报仇。
百姓仁义,许家世代将军前赴后继奔赴边疆为民舍命,这样的恩德,怎么会不让人感怀在心?
坐在马车里的齐王跳开了车帘,探出头向后望去,江无忧正专在车里视线,看着在旁边地上走动着,双模不停通红的何小尾又看着远处接连不断跪下的百姓心礼难免有一些伤感。
如此得仁名的许家,让边境的百姓们视作救世之主,如果遇到明君,自然可以建立一番旷世的伟业课,如果遇到庸庸之主,忌惮功高盖主,落得如此下场,已经很不错了。
萧若空是第一次看到百姓们这样欢欣鼓舞,他们哭着喊着是少将军,为希望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到了何小尾的肩膀上。
一旁的小太监忍不住扭头看着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跪在地上送行的百姓红着眼眶,想要伸手扯一扯何小尾的衣袖,却也不敢动手,只是硬生生的说道:“他们,她们都已经跪下了!”
何小尾死死的咬着牙,她随着那老人看去,那些痛苦的百姓泪眼滂沱,只看见那个身量单薄的少年转过身来,对着他们长长的一拜,一语未发,就随着大军而去。
刚才何小尾身后的所有护卫,也是对着百姓拜。
这一拜谢百姓们没有忘记许家,也没有忘记曾经的少将军。
她会带着他们的希望,把那些家园夺回来,为了枉死的百姓,为了自己的亲人复仇!
跪在地上的百姓立刻沸腾起来!
“真的是许家的将军呀,真的是许家的将军,我们有救了,我们再也不用逃亡当流民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随着大军往前行进,越靠近边疆,流亡的百姓也就越多,大多都是不愿意离开自己家乡,却又因为战士不得不离开的人,生怕一时不顺,两国开战,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保不住姓名。
看见这十万大军前来留名,纷纷驻足,心里一直盼望着这些将士们能够帮他们夺回故土。
当天晚上,大军抵达大营,整个城中已经不复往日,一般热闹守城的俊是说百姓们听说相府和诸位将军尽数战死,惶恐不安,实在害怕,富贵人家已经拖家带口离开城池,逃难去了,城中留下的不过是一些老弱妇孺。
安顿好之后,何小尾就请齐王邀请这一次所有随行的将士一起议事。
整个府衙里灯火通明,齐王带着众人站在展开的巨型地图面前,慢慢地说道:“如今已到平城地界,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马不停蹄,深夜就可以到达平城,一到平城,我们明里求和,暗地里调动兵马,肯定是藏不住消息的,即将一触即发,我等面对的就是他国联军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各位将军,有什么可以取胜的良策?”
“平城已是边城,依我看,可以分而击之!”一旁的石将军双手抱着手臂,看着地图很久转身过来,对着秦齐王说道:“南国不必惧怕,那江国才是真正的彪悍之师,他们的强并极其强健,尤其是这一次,江国名将除了在相爷手里吃过败仗之外,可以说战无不胜,所以我们只能智取!”
“说这些都是屁话!”一旁的甄平性子比较急,抱拳对着秦王说道:“殿下,你只需给我两万兵士,我绕开城池,直取他老巢,就不信他皇帝老儿不会召回将军去守家,守他们的老巢,只要带着强兵一走,我们熟悉地形,再由张将军领兵肯定能一局夺回关卡!”
一旁的张将军想了想,点点头:“此计不错!”
一旁的齐王看见何小尾站在明亮的灯光下,一直未发,一言一语,目光灼灼的盯着盐山方向,他朝着何小尾走进了两步:“许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何小尾恭敬的对着他行了一礼之后,才开口说道:“我在想,齐王领兵出征的消息想必密探已经告知,为什么到了今天他们迟迟没有动作?”
“这一次,急行军速度如此之快,想来他们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说还没有摸清我们真正的意图?”一旁的甄将军说的十分不确定。
“有十万大军从京城出发,大国密探都不是瞎子,密探报信,多为千里快马,日夜兼程,多人幻奇,日夜不休,想来只要八九日就能把新送到,也就是说……”何小尾只一直地图看了一眼:“只怕我们已经到了这山处之时,他国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即使是他们近几日才得到消息,要想知道再战为什么不先出兵攻打平城,难道要等我们的援军到了之后再开战?据我所知,这些人可没有君子之风。”
一旁的张端,张将军很快就明白了何小尾的意思:“听许公子的意思,这南国和江国继续征伐还是要的好处就走,两者意见不合”
何小尾转过头来,看着几位神色凝重的将军:“人人都知道南国不如江国兵强马壮之前因为刘三人和江国勾结江国,因为在许家里有位位高权重的内线提供消息,这才同江国出兵,一方提供消息,一方派兵遣将是平等的交易,如今,刘三仁已死,南国的消息来源被切断,不能提供兵马布置,如今与南国土地接壤,怎么还敢轻举妄动?”
石将军想了想,又慢慢点头:“南国不撼动,是因为江国不想让南国出力,只占便宜,也害怕南国会在背地里捅刀子,所以他也不敢动。”
何小尾点点头:“如今,五万的大军到达平成的消息,哨兵已经快马告知退守平城的将领,而那南国和姜国的细作,必定也去报信南国,暂时退不退不足?只是怕那个雄心勃勃的云将军!”
她的手指飞快地指出了旁边的山路“: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手握重兵的云将军,此时得知大吾国十万将士到达平城,一日之举,那自然会分出一部分兵力,绕过着平山抢先在这山峰弯道设下埋伏,随后就会再带着一小部兵力装攻击平城,引出剩下的大军极速支援,支援的大军贵在神速,不能绕行,就只能走弯道前去持援,不过这个时候,我手里的伏兵就可以把大吾的援军劫杀!全部杀斩杀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