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丞相府,如今民心所向的局面倒不像那个养女一手做出来的。
当时匆匆一瞥,听到那女子劝下夏朗辞去世子位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成大事者。
真是可惜呀,丞相府满门将才就要被这个庸俗用的帝王和无能的臣子给害死在边疆,如果自己的国家里能有丞相府这样忠勇,世代相护,何愁不兴盛,真是太可惜了。
又匆匆而来的奴仆跪了下来,张口说道:“主子!主子给的期限已经到了,可是消息来源也只查出了一点!”
江无忧,闻声说道:“说!”
“给管家送信的乞丐说不认识让他送信的人,但他曾经远远瞧见过那酒楼的掌柜,同那个人打招呼,他们看样子是个熟人,手下前去询问那酒楼的掌柜,他言辞闪烁,说不知道是谁,后来属下一直派人守在酒楼里,就看见那掌柜同一个人神神秘秘说话,还让人多加小心,属下三番四次向店小二打听,店小二便说那是丞相府府上的,不知道是不是管事,只知道是替丞相府办事儿的。”
江无忧的眼神,深邃的眼神原本极为寡淡,又深敛了一丝不思察觉的差异:“你是说相府的那个养女?”
“是,本来属下想拿到那姑娘的笔迹来比对,可是相府的人不容易买通,也混不进去。”
那奴才直直的跪了下去:“将主子恕罪!”
窗外的灯笼被风雪吹的摇摇欲坠,身着着一件天青色与山的江无忧站在临窗前,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玉佩,脸上晦暗的神色几乎要埋没在漫漫黑夜里。
闭着眼睛又想起那是宫宴,他随着那个宫女去更衣,相府家的姑娘突然让他望过来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球紧缩,还有更衣回来之后,那姑娘稍稍放松的身体线条。
难不成那个养女知道他的身份了?
“主子,不管是不是丞相府家姑娘给您的信条,您的身份都有走路的危险,手下斗胆请主子先退离京城,以防万一。”
冰冷的凉气从窗外扑过来,江无忧转过身来,视线落在长街处,力声说道:“如果她想害我,又何必要大费心思把纸条递到我手里来?再等等吧!”
隆冬的风雪中大长公主已经和丞相府所有的人一起站了一个半的时辰,手里的火炉换过了一茬又一茬,就连热汤和肉饼也都用来分给丞相府门口等消息的百姓手中。
老祖宗拄着拐杖,摇摇欲坠,何小尾扶住老祖宗吩咐人给拿个椅子来。
老祖宗却在这个时候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握住何小尾的手,伸手拢了拢在肩头之上的披风:“好孩子,你可还受得住?”
何小尾进府之后也已经锻炼了一段时间,每日都要有不同的锻炼方式,只是站在这里有一些寒冷却不算艰难。
何小尾摇了摇头,正在喝热汤的百姓中隔着肉汤的热气便看到远处有飞马而来,立刻放下手里的碗,指着远处:“来了来了,这次真的有人来了!”
老祖宗全身一僵,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车相府所有人匆匆往前挪了几步,伸长了脖子往那长街尽头望去。
指马而来的太监远远就看到丞相府外提着灯笼的百姓,心里立刻咯噔一声,等靠近才发现居然是长公主携带着,所有的女眷正在赴门外等候。
太监不敢耽搁,立马冲下台阶,重重的朝着大长公主跪下:“大长公主保重身体,边疆传来密报,相爷刚愎自用使我军惨败,相爷,世子爷,全部葬身沙场,于王半月后,扶尸而归。”
何小尾猛地抬头,心里反动着数不尽的怒火,丞相刚愎自用?
这今天的消息传过来,大长公主立刻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多亏了一旁的嬷嬷急忙扶住。
旁边的赵祁山顿时感觉脊背发麻,他们或许想到了今日丞相府有人会战死沙场,可从来没有想过是所有人。
“放你娘的狗屁!”许守信大怒,手中长鞭挥起用力的甩住来报的太监脖颈,三步并作两步死死地,踩住那太监的胸膛,双目赤血发红,整个人都要把理智燃烧殆尽。
“我祖父我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谨慎为大事,他们谨慎了一辈子,何来的刚愎自用一说!”
何小尾的双手也握得咯咯直响,好一个刚愎自用,皇帝和摄政王和于王如此不堪重负难当大任,为拿军功逼着祖父冒进,到头来倒成了祖父刚愎自用?
自己就马上忍不住拿出行军记录为祖父一洗清白,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谋定后动,需要有足够多的积累博发才能出奇制胜。
这滔天血仇自己记下了。
怒火图冲下来,何小尾咬紧了牙关,连同嘴里的腥甜一起硬生生的咽下去:“许守信,退下,祖母还没问完,谁允许你动手的!”
许守信差点忍不住失声痛哭,默默的收起了手里的鞭子,扔在雪地上,泪水决堤一样,再也承受不住。
将来传讯的太监险些被勒死,剧烈的咳嗽之后,急急忙忙跪在大长公主的脚下寻求庇护。
大长公主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张口问道:“全部我是不是听错了,我那10岁的小孙儿也跟着去了南疆,他才10岁啊!”
一向柔弱的偏房小妾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就是太监的衣服,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他才10岁他怎么会死,他只是去长见识,他才10岁!你骗我!”
“大长公主!小公子也回不来了!”那太监哭着重重的磕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相公曾经答应过,我会这会护着儿子的!”一旁的二夫人哭声震天响,一把抓住太监的衣领:“你骗我,你胡说!”
一瞬间,刚刚还在安静的丞相府,便炸开了锅乱成了一锅粥,哭声震天响。
“我的孩子呀,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把孩子们全都带走,你这让我怎么活?”
两个女儿围着哭,被两个丫鬟都扶起了,母亲身边求着母亲撑住。
只有一旁的夫人死死的咬着唇,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了过去。
“夫人夫人。”
一旁的奴仆手机眼快的接住了,晕过去的二夫人。
百姓们被丞相府家女劝悲痛欲绝的情绪感染,见到哭着跪地喊将军,哀嚎震同整个京城。
许守信急忙紧张起来,含着泪催促到:“快命人把夫人给带进去!”
何小尾回头看着一直僵着身子立在那里,面无人色的赵氏,急忙上前扶住,哽咽着开口。
赵氏回过神,眼泪如同断线,紧紧的咬着牙关,转身向着丞相府的正门内。
“罗妈妈护着母亲回院子,各自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将你们的主子扶起来,无论什么时候我们丞相府都不能折断了脊梁,天塌下来也得接住,二夫人,三夫人和我去母亲的院子里商量我们相府男儿的身后事,你们俩去照顾家里的孩子,你命人拿着名帖去请几个太医来,莫远立刻命人快马带着消息回祖籍报消息,管家好好约束家仆,准备丧礼的事情,护院听从管家调遣丞相府,大势当前,任何人不得生事,生事不论任何人,不管是谁直接打死不必来报!”
赵氏的声音又平又稳,一丝不乱很快,丞相府所有的下人都齐齐称势,迅速行动起来。
安顿了自家府里的事情,转过头来想着还站在丞相府门口的各种世家,郑重说道:“各位对不住,麻烦诸位陪着,我们在风雪里站了那么久,可是如今我们大事当天实在是顾不上请各位进口饮一杯热茶,请恕罪!”
丞相府突逢大难,当家主母挺直腰板,条理清晰地安排了府上的事情,让人敬佩不已。
在场的都是晚辈,他们也都明白丞相府如今是天塌地陷,怎么会有心情请他们进去喝茶,急忙还礼。
“请您节哀呀!”
“相爷在天之灵,请您节哀!!”
赵氏已是泪流满面。
“妹妹我就留下来帮你吧!”一旁的赵岐山说道:“需要我做什么事直接吩咐!”
赵氏强撑着脊梁骨,声音里是绵软无力的哽咽哭腔:“马上就是除夕就是大年夜,可是我家里的满门男儿已经赴死,我,我一时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么多棺材!”
听到这句话,何小尾的心里如同被刀绞一般。
看着守在丞相府门口的百姓,没有离开的世家子弟,何小尾跪下行大礼,磕了两个头,忍住心里的剧痛哽咽着开口说道:“各位,我祖父丞相爷的棺椁早就备下,可是没有想过我们相府所有男儿尽数殉国,很快于王就会带着相府男儿的尸骨回城来,眼下就是年节,我父亲和弟弟们的棺椁还不来得及预备,诸位家中如果有合礼制的棺椁,相府向您斗胆请借,好让我丞相府家男儿体面下葬!”
说完何小尾恭恭敬敬地磕起头,一旁的许守信和许守诺已随着何小尾开始磕头跪拜。
丞相府满门忠烈为国为家,热血战死沙场城中百姓,怎么能让英雄落得无棺椁下葬的下场?
那整整一夜,外面的风雪万里,整个京城里哭声一片,为了丞相府的忠勇,也为了无人再来守护这片国都江山。
而被看守在清静院里的母子闻讯惊坐起那身上的伤,都顾不得了,一把扯住他母亲的手腕,连连追问道:“什么?他们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父亲?哥哥!!!”
“是啊,这可怎么办啊?”那美妇人惊慌不已:“我听人说数万军队都死在了边疆皇帝,肯定是要怪罪的,早知道咱们就不回来了,这万一被连累了,满门抄斩怎么办呀?我现在得赶紧想想办法!逃出去!”
那男子错愣了片刻之后,眼底突然闪发出诡异的光芒,用力的钻进了夫人的手腕儿,声音响得很诡异:“娘,你说这所有的男人都死了,这丞相府的爵位是不是就落在我头上了?”
美夫人的眼皮子一跳,喉咙翻滚了一下,瞬间的狂喜又被惊吓压到了胸膛:“可是我听说相爷可是因为刚毕自用才导致全军覆没,万一皇帝怪罪下来,就是泼天大罪,必定会连累满门,是命要紧还是这爵位要紧,咱们还是先跑了再说!”
“那万一皇帝不怪罪呢?!”那样男人的眼睛里闪着金光,嘴唇勾起笑意:“富贵险中求,你想想,如果皇帝不怪罪的话,这丞相府可就是我们母子俩的了!”
那女人对自家儿子说的很是心动,他舍不下这丞相府,滔天富贵,却又贪生怕死,独自一人犹豫不决。
年节的前两天,一直被阴霾笼罩着的丞相府,随着瞩目的振作纷纷忙碌起来,准备丧事的下人开始在脚门进进出出。
天色还未发亮,忙了一夜的管家便来到了大张公主的上房,除了大张公主撑不住,已经被劝着歇下,丞相府里所有的夫人都在。
可是丞相府一共15个二郎,再加上相爷,这整个正厅俨然是摆不下的。
“让人去搭天棚!”赵氏强撑着精神沉着应对,对着正不知如何是好的管家说道:“把大门打开,就把他们的棺椁放在院子里,让整个京城所有的百姓,让高居庙堂的官员都看着,相府为了家国惨烈到了何种地步!”
“禀主子外面有人来禀报,说咱们府外好多人送来了棺材!”
赵氏站起身来说道:“我这就去看看,你们累了许久,去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来迎接我们的丈夫和孩子们回家!”
剩下这几位夫人又哭了起来,难受的喘不上气,纷纷开始摇头。
闻讯而来的何小尾几乎和赵氏同时到达门口,此时丞相府里的红灯笼已经换成了白灯笼,院里的红绸也变成了黑白色的布,一切都显得暮气沉沉。
打开的坟门外,有百姓在雪中牵着牛车,马车带着自家上好的棺材乌泱泱地躲在门口,也有贵族世家专门派人送来棺椁。
年纪花甲的老婆子,一边牵着牛车,一边对赵氏拱了拱手说道:“姑娘,,这是好的棺木,我攒了半辈子的,不知道合不合规制,能不能给府上的小公子们用啊?”
“我这里才是上好的棺木,顶顶好的!夫人前来看看,用我的吧!”
“我的好我的好,我是正儿八经的松木棺材还雕着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