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断断续续地念着,张宇杰也断断续续地听着,这兄弟二人,在月光之下,如痴如醉地钻研着这失传已久的绝世武学。
“前仰后合,左歪右斜。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毫无规矩可言……”
“醉拳的状态可分为以下几种:斟酒、初饮、微醉、癫狂醉、烂醉及醒酒……”
“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
张宇杰也跟着说道:“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
“不错。”周明点点头,看着上面的字迹说道:“如果你能做到‘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的境界,就代表‘醉拳’有所成了!”
“我还做不到。”张宇杰擦擦手,自责地说:“我还做不到!”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周明拍着张宇杰的肩膀说:“你还没做到,就已经能和我打个平手,如果做到了,岂不是……”
张宇杰的眼睛放光:“是的,是的!等我把醉拳融会贯通,你我二人合力,一定可以将红莲斩杀!”
两人皆激动不已。在月光下,坟墓边,尸体旁手舞足蹈,又唏嘘不已。倘若张宇杰没有梦到青云子,又倘若周明没有被棺材绊一下……这世界上许多事情,难道不是冥冥中就自有安排的吗?
两人将关于醉拳的精要记在心里,又将棺材盖好,用土掩上,磕过头后。才离开了。
回到茅草屋,张宇杰迫不及待地要去喝酒,周明拦住他说道:“等等。”
“怎么?”张宇杰停住手,奇怪地问。
“我想知道,要练醉拳,是只喝这井里的酒有用,还是喝其他种类的酒有用?”
“我不知道。”张宇杰老老实实地说。
“最好还是研究清楚,这井里的酒不方便运送,而且迟早也会喝完。”周明来回踱了几步,又说:“而且咱们在山上呆的时间也有些久了,我担心红莲失去耐心。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放了白文再说。”
“二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张宇杰说:“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你来。”
周明沉思了一下,又说:“你装一些酒,不要太多,别引起红莲的怀疑就好。然后咱们下山……最好其他品种的酒也管用。否则还得再回来一次!”
“好。”张宇杰将那酒葫芦装满,两人便连夜下山。路上,周明逮住一个落单的红莲手下,让其传话:稍安勿躁,马上就会释放白文。
下了山后,周明放出信号,隐堂又派人来接。红莲的人本来跟着跟着,却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丢了,周明和张宇杰再一次消失在她们的监控范围之内。
回到隐堂老宋住的院子,周明立刻吩咐下去买酒,各种各样的酒,贵的便宜的,白酒啤酒红酒葡萄酒清酒米酒,买来一大堆。老宋没有问这些用来做什么,周明也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办妥之后。又给张宇杰安排了一间空旷的屋子,让他在里面专心修习醉拳。
有了从棺材里抄出来的醉拳精要,相信张宇杰很快就可以随心所用。
处理完张宇杰的事,周明没有休息,又找来老宋问:“他怎么样了?”
“很配合。”老宋说:“他似乎知道咱们不会对他怎样,所以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对任何人都笑眯眯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好,我去会会他。”周明说完之后,老宋便带着他出门了。
刚跨出大门,老宋便拿出一段黑布,说道:“堂主,十分抱歉,即便是你。也不能知晓白文的藏身之处,因为这涉及到我们隐堂的追踪、藏身秘书。”
“应该的。”周明并没有觉得受到不尊重,接过黑布,自己蒙上了眼睛。
老宋看了周明一眼,本来他以为会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心中自然对这位少年堂主更加赞赏、钦佩有加。只是,他并不是个会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所以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带着周明上路。
周明觉得自己坐在了一辆人力三轮车上,而且四周都有帘子遮挡,道路时而崎岖不平,时而畅通无阻,时而充满夜市喧嚣,时而弥漫海鲜臊味,时而静谧无声。
不多时,三轮车停了下来。周明知道目的地到了,但也没有自作主张地扯下黑布,而是安静地坐在车上等着。
“堂主,扶着我的胳膊下来吧。”老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周明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一伸手,正好触及老宋的胳膊,抓稳之后,在老宋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下了三轮车。空气中弥漫着阴沟里臭水的味道,不时传来几个大妈的争吵声,那辆三轮车也“吱呀吱呀”地逐渐远去了。
“走吧。”老宋依然没有让周明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而是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周明也不以为意,顺从地按着老宋指引的方向走着。又不知拐了几道弯,脚下有坚硬的石板,松软的泥土,稀烂的脏水,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停了下来。
“到了。”老宋说完,抬手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从声音来分辨应当是铁门,老宋足足敲了有十七八下,周明虽然知道这其中必然有着规律,但一向对自己记忆力十分自负的他听过一遍却也没能记得下来其中窍门。
周明不由心中感叹,这隐堂成员办事果然滴水不漏,别说自己蒙着眼睛,就是大睁着两只眼也未必能将这去路记得一清二楚。
门开了。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来了?”
老宋没有说话,但周明猜测他应当是点了点头。紧接着,老宋牵着他又走了起来,进入门里,身后传来铁门关合的声音时,脚步才又停了下来。
“堂主,可以了。”老宋说道。
周明伸手解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眼前的情景刚一出现,不由大吃一惊。
--这根本就是他们之前住的地方,也就是说刚才绕了一大圈,又返回到了原处!
“这是?”周明的表情变幻不定。
“堂主不要误会。”老宋说:“只是屋子的格局一模一样而已,我们确实换了个地方。”
周明心中起伏不定,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说刚才一路走来所做的种种措施已经让他大感佩服的话,现在这一幕简直让他五体投地!
“堂主请跟我来。”老宋却没有半点自夸的神情,而是带着周明朝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
“白文就在这里。”老宋推开门,周明朝里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儒雅的青年正倚在窗前赏花。--最妙的是,在之前的住处,也有几盆一模一样的花。
听到声音,白文扭过头来,看到周明,竟然笑了起来:“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周明也笑了。上次见面是在白云机场,那时的白文差点生擒了周明,转眼间,他却成了周明的俘虏。
“我猜你这次来是准备放我走的。”白文充满了自信,背负着双手,傲然地看着他。
“你很聪明。”周明顿了顿,却又说道:“我是准备放了你,但不是现在。”
“嗯?”白文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你要知道,红莲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现在他可能会为了我暂时不对你们动手,但如果拖得太久……”
“我知道。”周明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而已。”说着一摆手,老宋便退了出去,并且将门关上了。
周明缓缓走过去,站在白文身边,也欣赏着窗前的几盆花,问道:“这几天过得怎样?”
白文愣了愣,却不得不承认:“很好。”
“怎么个好法?”周明又笑了:“据我所知,这里粗茶淡饭,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但这却是我许多年来过的最安稳的几天。”白文说:“我姨家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过过这种安逸的生活了,整日的勾心斗角步步为营让我身心俱疲,这几天确实好好休息了一下,什么都不用想,知道自己性命无忧,你们也不会对我怎样。”
周明反问道:“那你喜欢这种生活么?”
“这种生活很好,但我不喜欢。”白文说:“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到广袤的大地上去厮杀,去拼搏,去接受风雨和雷电,用双手和鲜血换回应有的荣誉,而不是躲在这里过一辈子的平淡生活。”
“说得好。”周明拍了拍手,缓缓道:“我早已看出,你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以医休圾。
白文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可是我却看得出,你一点野心也没有。你向往平淡的生活,喜欢和平多过战争,你的眼睛里没有杀戮。所以我可以断定,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应该是身不由己,是被人一步步推上来的。”
周明叹了口气:“你很聪明,怪不得红莲如此倚重于你。”
白文听了此话,却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回应。
这一幕,自然被周明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却意有所指地说道:“鸿鹄岂能甘心卧于燕雀之下?”
“他不是燕雀。”白文淡淡道,抬起手来把玩着一盆兰花。
“君可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