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率先走下来,冲着老宋点了点头,老宋没什么反应,神色麻木目光呆滞。张宇杰抱着婴儿第二个走下来,屋子里又走出两个妇女来搀扶着倪思慧。面包车的司机戴着白帽子,一语不发地将青云子的尸体背进了屋子。
大门一关。众人走进这间外表普普通通的房间。老宋站定,眼睛突然恢复了神采,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堂主一路奔波辛苦了。”
周明点了点头:“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老宋说:“流氓兔住里面那间屋子,有两个可靠的老妈子照顾她的起居。这里很安全,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老宋用的是“绝对”证明他很有把握。
“好。”周明又问:“白文呢?”
“在。”老宋说:“他很老实,也很配合。但我们怀疑他有异心,还请堂主亲自审讯。”
“这个随后在说,你们看好他。”周明说:“我和张宇杰先去把师父葬了。”
周明的眼神悲伤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墙角。
青云子的尸体靠在那边,像一滩烂泥。广东的不败神话,现在连呼吸都不可能了。
“好,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老宋拍了拍手,有人将青云子的尸体抬了下去。一个小时之后,青云子的尸体又被抬了回来,全身上下已经被清洗的干干净净。连衣服都换上新的。
“谢谢你了,老宋。”周明十分感动。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老宋说:“只能帮您一些小忙,还望海涵。”
张宇杰问道:“把师父葬在哪里?”
“云山。”周明说:“走吧。在路上,我还要给你讲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好。”张宇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们并不怕泄露踪迹,也不怕云上一路上埋伏了多少敌人。只要白文还在手里,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广东任何一个地方走动。
周明要了一辆车,带着张宇杰,以及师父青云子的尸体上路了。实际上,他们一出了隐堂暗势力的保护范围。就马上被红莲的人发现了。
但是他们却查不出来这辆车是从哪冒出来的,就像是凭空突然出现,即便查车主信息,也是毫无所获,因为资料显示,车主在三个月前死于非命!
红莲更加坐立难安,他说不清周明背后到底有些什么。尤其是没了白文在一边出谋划策,他更像是只没头的苍蝇,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十分确信自己只要和他们两人对上,就一定可以将其斩杀,但他不敢!
所以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周明开着车径直到了云山脚下。
下车的时候,张宇杰哭的稀里哗啦。他背着青云子的尸体,哽咽道:“没想到师父竟然这样深爱着一个女子,还有这样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是啊。”周明说:“要不是晨姐告诉我,咱们两个唯一嫡传弟子还不知道呢。”
“晨姐真是个好人。”张宇杰哭道:“要不是已经有了倪思慧。我一定娶她当老婆。”
周明照着张宇杰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是不是觉得流氓兔不在啊?”
两人上了山,交替背着青云子。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埋伏,顺顺利利就到了当年青云子葬蓝鹫的地方,看着干干净净的坟墓,两人都有些伤感。
在蓝鹫的坟墓旁边,两人又给青云子修了一座坟,足足忙了一整夜,到天蒙蒙亮才大功告成,两人都累的浑身是汗,一左一右地靠在墓碑两边,看着清晨的太阳升起。
“二哥,接下来怎么做?”张宇杰早已习惯了听周明的。
“想办法再提升提升实力。”周明说:“昨天一整天的经历,让我对太极拳的领悟似乎又深了一些……”
“是么?”张宇杰为周明感到开心,同时也为自己的停滞不前感到可悲。
“以前我一直以为太极拳就是以柔克刚,修身养性。所以尽量克制自己发脾气。但昨天一系列的事情下来之后,我的愤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这本来是和太极拳的理论相违背的,但我又觉得,事情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听不懂啦!”张宇杰挥了挥手:“你就告诉我结果会怎样?”
“俗话说,我佛如来也有作狮子吼的时候。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完全克制得住自己的脾气发作呢?所以说,一味的以柔克刚也难免遭遇咄咄逼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刚柔并济,主动出击,刚中有柔,柔中带刚……”
“够了,够了……”张宇杰捂着自己的耳朵:“二哥,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紧靠理论和顿悟就能大幅度提升实力的,我们这种人还是得靠勤学苦练啊!”
“哎呀……”周明突然想起什么:“师父临死前不是交给你一个葫芦吗?”
“对啊,我一直带着。”张宇杰解下腰间的葫芦,说道:“这是师父装酒用的。我只是不明白师父都快死了。怎么还惦记着让我喝酒?”
“师父一定有什么深意,但他究竟想告诉你什么呢?”周明也陷入了苦思。
“不想了。”张宇杰最不爱做这种动脑子的事,拧开葫芦的盖子灌了一口,又说道:“咱们回师父的住处看看去吧。”
两人又在坟前拜了三拜,说了些誓杀红莲之类的话,便回那茅草屋去了。
走进院子,里面一片狼藉,显然已经被人糟蹋过一番。两人心疼不已,毕竟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张宇杰更甚,气的牙痒痒,说一定要把红莲碎尸万段。
但骂归骂,两人还是收拾起来。虽然忙了一黑夜,但练武之人精神气力都十分旺盛,各自拿了把大扫帚清理起来,又花了些时间,把屋子里面和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万道霞光撒进院子,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躺在院子里看着天空。
“师父人挺不错的。”张宇杰哽咽道:“虽然脾气有些怪,但对咱们俩是真的很好。”
“是。”周明握紧了拳头。那个怪老头,就这样离开了二人的生活。
“他教会我黑虎十形拳,又教我喝酒……虽然我不知道喝酒到底是为了什么。”张宇杰又解下腰间的葫芦来灌了一口,说道:“除了酒量见涨,似乎没什么特殊功能了。”
周明到笑了笑:“是,你现在喝了酒起码不会立即倒下了。”
“又有什么用呢?”张宇杰反问道。
周明语塞。以吉东血。
张宇杰又将葫芦举起,一口灌了个精光,又走向井边,提上来一桶酒。
“喝吧,喝个大醉,没准这是场梦,醒了师父就回来了。”张宇杰把酒葫芦灌满,又是一口灌下,眼眶里含满了泪,说道:“除了我姐,师父是第二个离开我的亲人。”
周明听着心里一酸,他知道张宇杰最在乎的就是感情。
“这一招一式,都是师父教给我的。”张宇杰说着,便打起了黑虎十形拳。只是他此时已经醉了,虽然还没有倒下,但脚步摇摇晃晃,打的拳也歪歪斜斜,不成章法。
“我怎么打不好呢?怎么打不好呢?”张宇杰自言自语着,仍旧打着乱七八糟的拳,龙不龙虎不虎蛇不蛇貂不貂,看上去滑稽极了。
“我辜负了师父,辜负了师父!”张宇杰满院子乱跑,像发了疯似的乱打乱砸起来,将石凳推倒,将篱笆掀翻,将桃树枝撇下,又仰天嚎叫。
过了一会儿,张宇杰还嫌这不够,又爬上茅草屋房顶乱蹦乱跳,将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搞的鸡飞狗跳,凌乱不堪。周明终于看不下去了,这可是青云子留下的最后一块地方啊,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张宇杰彻底毁掉这里?而且等张宇杰酒醒了,也会后悔万分的。
周明为了阻止张宇杰,也爬上房顶,先是言语劝说,但根本不管用,张宇杰已经彻底被酒精麻痹发疯了,依旧张牙舞爪的,甚至还把茅草往嘴里塞。
“够了!”周明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丧师之痛一直隐忍在心底,或许是不想看到张宇杰这样发疯下去,或许是想发泄一下,总之,他朝着张宇杰攻了过去!
当然,他并没有用多么凌厉的招式,而是用太祖长拳里很简单的一招,就是个身手灵活的普通农民都能轻松躲开,而且速度和力量都被他刻意减缓了三分。
这一招自然被张宇杰轻松躲过了。
“再来!”周明暴喝一声:“有什么气就冲着我发,别把师父的屋子拆了!”
张宇杰充耳不闻,仍旧我行我素的跳来跳去,最后又跳下房顶,在院子里继续蹦达。
“别跑!”周明也跳下去,这次又换了一招,以循序渐进的方式攻了过去。他知道以张宇杰现在的状态,怕是躲不过去了,但只要能制止了他的行为即可。
“看招!”周明大马金刀地攻了过去,他信心满满地轰出一拳。就在他的拳距离张宇杰的身体还有一公分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张宇杰竟然侧滑了过去,躲开了这一拳。
拳头挥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