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接受了他的说辞,并言听计从。
山神从天而降,他们给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山神拥有超自然力量,他们无力反抗。
也不想反抗,活着太艰辛了,上涨的海水,紧紧地扼住人们的脖子,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人们需要信仰,哪怕虚假,哪怕漏洞百出。
人们渴望有一个盖世英雄救他们于水火。
山神,犹如汪洋大海里的一块浮木。
于是,这片本就磨难重重,被水灾摧残的支离破碎的陆地再次迎来灾难。
人祸。
而人们浑然不知,他们狂热地信奉着山神。
若有人提出质疑,那就是异端,鬼魅,恶魔,居心不良。
亵渎山神,罪大恶极。
死!
短短半年,所有质疑的声音消声灭迹。
人们为山神修建神殿,虔诚供奉山神。
高高在上的山神说,他的丑陋是表象,是牺牲,是为了度化他们而呈现出来的假象。
惟有纯洁无染,心灵剔透,一心向神的人方可视及其真面容。
一语惊起骇浪,人们内心恐慌无措。
因为,他们眼里的山神丑得惊天地泣鬼神。
久而久之,人们不再直视山神,害怕看见丑陋的山神,望见丑陋的自己。
一年后,神殿建成,神令下达。
山神要选美了,理由是为他们创造完美的后代。
神令荒诞的可笑,但人们言听计从。
陆地,38村。
村村选美比赛,如火如荼。
村民争先恐后把自家适龄的孩子送去比赛。
男女不拘,相貌端正,年满十六即可参加。
选美比赛分三轮。
第一轮,各个村庄初选;
第二轮,38村并拢冲刺半决赛;
第三轮,进入总决赛的幸运儿入神殿由山神亲自筛选。
原身的父母,就是那场选美大赛的‘幸运儿’。
一千名适龄的男男女女,山神总共挑选了300人,男女各150人。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入选的欢天喜地,落选的垂眉丧眼。
接着,山神大人又宣布了一个喜讯。
往后,选美大赛每年皆会举办,年满十六岁的孩子人人有机会参加。
看起来当真公平得很。
不等村民欢呼雀跃,山神接下来颁布的一道神令凝固了一部分人的笑容。
神令言;
即日起,任何人不可私自婚配,不曾入过神殿的孩子一生不可婚配。
丑乃原罪。
丑乃上天的弃儿。
翻译过来就是,长得丑就不要浪费资源了。
颜值负分的人失去最基本的婚配权利,请孤独终老。
而那些入选的俊男美女则会在山神指引下进行配对。
配对不代表婚配,两码事。
38村,总人口五万余,长相俊美能入山神大人眼的寥若晨星。
山神要求即要多生娃,还得生出俊俏的娃,那么只能交叉配对,男女皆是。
跟畜生又有何区别呢!
许多村民开始犯嘀咕,山神又给出了一套说辞;这片大陆被众神遗弃,当有一天人人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神将重新眷顾他们。
神偏爱样貌端庄的人。
……
反正就是各种牛皮满天飞。
放他娘狗屁,锦离不由冷笑,哪里来的无知王八蛋。
乌烟瘴气,简直就是在毁灭人类。
几十年之后,如果这座岛还幸存的话,大约比疯人院还不堪,人类——畸形怪状。
赵殊两兄妹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清楚,生下他们的父母会重新和其他人配对,生下他们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
这些互不相识的兄弟姐妹成年后极大概率会配成一对,然后再生下他们的孩子。
近亲配对,双方遗传因子相似,后代无法从他们那里产生变异。
生下来的婴儿死亡率高,患病率高,畸形,弱智,残疾,失聪,失明....
危害不胜枚举。
古代,最多表哥表妹亲上加亲成一下亲,堂兄堂妹也是不被允许的,何况同父异母的兄妹。
狗山神愚昧无知的可怕。
什么狗屁山神,一点常识都没有,瘟神还差不多。
赵樱惹来杀生之祸,与山神脱不了干系。
今年,两兄妹正好年满十六,赵樱不幸入了山神眼。
配对大会上,山神将赵樱配给一名少年。
赵樱抵死不从,于是她成了人们口中的异端。
赵樱大概长了一双慧眼吧。
那名少年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俊朗,身边蝴蝶围绕,爱慕者如山里的野花一丛一丛的。
这些少男少女虽不敢偷吃禁果,但不妨碍他们意.yin,在心理上得到满足。
少年与他的爱慕者,相处的十分融洽。
哥哥妹妹的。
那些爱慕他的少女一天天贵哥哥长,贵哥哥短,那暧昧的小勾子眼神,那欲诉还休的小红唇。
少女们的爱慕追捧,少年很是享受。
但凡有点智商的女子见着这类男子要么绕道走,要么直接在心里打叉???????。
爱情,不容分享。
原身拒绝他,再正常不过。
干得漂亮。
然而,赵樱的拒绝,让少年的爱慕者愤怒到了极点,山神把赵樱配给少年,少女们本就心有不甘,嫉妒得无以复加。
我们如此渴望,你却弃如敝履。
赵樱的所作所为如干柴堆里的一点火星,引燃嫉妒。
少年仿若受到极大侮辱,他受伤又落寞的神情刺激着少女。
不知谁喊了一声:“违抗山神,大逆不道,打死她。”
少女们一拥而上,疯狂厮打,狠狠踩踢着他们眼中暴殄天物的赵樱。
感觉被严重侵犯了神威的山神当场震怒,拂袖离去,任凭现场混乱。
冒犯神威,活该受到惩罚。
配对现场几百人,要么袖手旁观,要么加入殴打行列。
赵殊被人架出人群,除了歇斯底里呐喊,哭求,面对众怒他势单力薄,什么也做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鲜红的血从人群缝隙中流了出来,一直淌,一直淌……
血染红土地。
思维僵硬,麻木的他在想一个问题,一个人的血究竟有多少。
人群散去,赵殊无力的跪在地上,泪干涸,只觉膝下寒冷砭骨。
血泊里,妹妹犹如一只刺猬蜷曲成一团,那双帮他纳鞋裁衣的手紧紧地抱着头。
他就那么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等她抬头喊一声哥。
天阴沉下来,黑夜降临。
大雨瓢泼。
黑黝黝的雨夜仿佛没有尽头。
总是冲他笑的妹妹始终一动不动,了无生气,不再鲜活。
五月的风真冷啊!
冻僵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