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简陋破旧的酒肆里有了这位姑娘忙碌的风景,如同雨后的天空多了一道绚丽的彩虹,分外夺目,引人痴迷。
唐寅看见酒肆里那个姑娘便两眼发直走不动道儿了,丝毫不顾忌失不失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里露出极度的爱慕之意。
就连同为女儿身的杜嫣看着那个姑娘,也发出一声惊叹。
朝酒肆里那位姑娘努了努嘴,秦堪问唐寅道:“那位就是你中意的姑娘?”
唐寅眼中一片痴迷:“对。”
秦堪好奇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唐寅叹道:“我是文人,自古文人几个不喝酒的?喜欢喝酒的文人认识一位酒肆的姑娘,实在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唐寅的表情很缥缈,洋溢着对未来幸福的憧憬。
秦堪不得不给他泼冷水:“那位姑娘喜欢你吗?”
唐寅一震,接着无比颓然道:“上次不是说过吗?她视我为粪土……”
“那她知不知道你这陀粪土连房子都买不起?”
唐寅被打击得头颅深垂:“不知道……”
这是实话,曾经在秦堪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凑了几千两银子打算买下桃花坞别墅,结果跟心怀叵测的同年好友喝了一次酒,喝醉的唐大才子大方得一塌糊涂,银子全送人了。
秦堪继续无情打击:“那她知不知道你这陀连房子都买不起的粪土还是个二婚老男人,头道汤已被别的女人先喝了?”
唐寅老脸渐渐泛上绿色:“不知道……”
秦堪叹了口气:“好吧,咱们不说这么现实的事,说点精神文明方面的,……她知不知道你的私生活很不检点,常常混迹青楼楚馆。每晚跟不同的女人过夜,别说头道汤了,连二道汤三道汤都已被别的女人喝过很多年,剩给她的只有三十年老汤里的一点残渣儿,喝这点残渣儿最好还得请大夫瞧瞧里面有没有染病……”
唐寅快哭了,弱弱哀求道:“你别说了,喜欢一位姑娘是无罪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唐兄。话不能这么说,试想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新婚之夜羞怯等着喝汤,结果发现汤的味道不对……”
唐寅几乎带着哭腔打断了他:“秦贤弟,咱能不说汤的事吗?这里是酒肆,咱们还是喝酒如何?”
秦堪正色道:“唐兄。世间一法通而万法通,若拿酒来比喻你的话,我这里好有一比……”
杜嫣不忍心地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相公别说了,唐寅快被你说得自寻短见了,积点德吧……”
秦堪这才醒悟,定睛看着唐寅。却见唐寅的脸色已然变成了深绿,脸颊不断抽搐,似乎真有不堪其辱击柱死在他面前的冲动,秦堪急忙闭嘴。抱歉地朝他咧嘴笑了笑。
身边诸侍卫自觉地分散开来,秦堪三人走进酒肆,在一张仅剩的空桌边坐下,酒肆里忙碌的姑娘很快迎上前来。
“三位客官喝酒吗?小店有上好的山西杏花酒。就是晚唐诗人杜牧的千古绝唱‘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杏花酒……”姑娘很爱笑。笑起来很甜,而且也很会做生意,说起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娇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软软糯糯的味道,酒未入喉,人已醉。
唐寅脚下一软,已先醉了,半趴在桌上神情痴迷地盯着她,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令秦堪很想换张桌子离他远一点……
杜嫣却是大方,拉过姑娘的手笑道:“好标致的妹妹,不知妹妹贵姓,哪里人氏?”
骤然被杜嫣拉住手,姑娘显得很不习惯,不过她的性格似乎很活泼,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后,便坦然笑道:“夫人也很美呢,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金贵人儿,奴家姓刘,山西大同人氏……”
杜嫣瞧了一眼支起耳朵的唐寅,不动声色笑道:“姓刘?可有名字?”
“奴家出身贫寒,不像大户人家那般讲究,寒门女子哪有福气取名字,只因奴家爹爹名叫刘良,故而别人都唤奴家为刘良女……”
杜嫣眨眨眼,笑道:“刘良女?名字也挺好听的,既然你酒肆的杏花酒这么好喝,不如请妹妹给我们打一角酒来,再随便配几个小菜,让我等也沾一下杜牧大诗人的仙灵气如何?”
刘良女嫣然一笑:“夫人和两位客官请稍等,奴家这便打酒来。”
刘良女袅袅娜娜走远,唐寅痴迷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身影而移动。
秦堪冷眼瞧着他,内心里委实对唐寅和刘良女这一对不太看好,年龄性格且先不说,也不提什么五成新的老男人配十成全新的黄花大闺女,仅说刘良女卖酒这行当,若嫁给这么个好酒的丈夫,酿的那点酒还不够败家老公一个人喝的,从秦堪的观察来看,唐大才子最好找个漂亮的青楼姑娘成亲,以后过夜可以理直气壮不给钱……
“唐兄,唐兄!”秦堪不轻不重敲了敲桌子,唤醒了魂游天外的唐寅。
“唐兄,我刚才瞧了半晌,发现这位刘姑娘何止视你为粪土,简直视你为空气啊……你们根本不认识吧?”秦侯爷常跟朝堂大佬斗心眼儿,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
“我……”唐寅张了张嘴,颓然地低下了头。
秦堪叹气,果然言中。
朝杜嫣拱了拱手,唐寅满脸感激:“幸好今日弟妹跟着来了,老实说,若非弟妹在此,唐某至今连她的芳名亦不可知……”
杜嫣嘻嘻一笑,轻轻掐了秦堪一下,眉眼间尽是得意,仿佛表功似的不可一世。
“秦贤弟,你说怎样才能令这位刘姑娘认识我,然后深深记住我?”
秦堪想了想,笑道:“让一个女人记住你的法子很多,最快的法子倒有一个……”
唐寅眼睛亮了:“望贤弟不吝赐告。”
“喝完酒不给钱拔腿就跑,我敢保证这位刘姑娘不但记得你,哪怕你死了烧成灰她也能完整拼出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