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二爷就这样匆匆的来了,很快也就匆匆的走了,似乎不曾回来过,可是道贺的千总夫人和守备夫人的来访才令人感觉到真实感,柴二爷确实回来过,还升官了,四品的都指挥佥事,刘守备夫人拉着燕氏的手道,“妹妹倒真的是熬出来了,这下可好了,我早就说过你们不是凡人,以后可别忘记姐姐才是。”
刘守备夫人是个比较有野心的女人,可无奈丈夫到了这个地步已然是顶端了,刘守备此人又比较保守,要升官恐怕很难,这年头火中取栗的人多,冒头的多,无名小卒却没人会记得。
燕氏噙着淡笑回应这些昔日的同僚夫人们,“不过是上头缺个人喊我们爷过去罢了,您这样说倒是折煞我了。”处变不惊的模样却是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等这些夫人们走了,燕氏松了一口气,转眼便对恬雅道,“以后还是少出去的好,如今是敌是友我们并不清楚,再者和这些六品武官的女儿们在一起显得也粗俗许多,你可不能染上这些坏毛病,到时候若是回东京也如此,怕是被东京的贵人们贻笑大方。”
恬雅口头称是,不管燕氏多么疼自己,燕氏始终是个古人,且是个奉行淑女教育的古人,她严厉对待恬雅,却又不失慈母心肠。恬雅从不认为燕氏是个什么好人,譬如为了让陵正的长随死心塌地的跟着陵正,把这长随的寡母远嫁了,对茉莉墨香两个丫头经常敲打,可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女,恬雅自认为若是自己,可能没有这么狠心,可就是这样的燕氏,才在柴二爷无故失踪后迅速控制的宅子。
燕氏见恬雅并不以为然,心中却着急,恬雅出生之时就被批示凤命,是真凤凰,可这世上哪里有真凤凰,除了未央宫的那位皇后之外,如今谁还敢说自己女儿是凤命,可正是如此,燕氏才不想让女儿有一丝的不好之处,以免若是真的入宫了,怕是过的无比艰难,本来全家被贬至此,她便没有想这件事情,可是丈夫回来后,冥冥之中却有种力量好似想把她们一家重回辉煌,燕氏便不得不想了。
“四娘,娘与你说真的,你是娘的乖宝宝,我们一家到这里,幸亏你爹爹能干,才升到四品官,未来具体是如何,娘不太清楚,可是娘相信你爹爹一定会把咱们一家重新带回东京的,那个时候你依然是贵女,是与妮妮她们不一样的,她们从小南疆长大,撑破天了嫁个同等级的都不错了,你可不能与她们一样。”
恬雅看燕氏忧心忡忡的模样,只好再次答应,不过她对东京不甚了解,也自然要问清楚东京具体是何种情况,“娘,你既然说我们以后总是要回东京的,可是女儿对东京的这些贵人们恐怕还没有在南疆的人的熟悉,您能和女儿说说吗?”
听到女儿这样问,燕氏才有些开心,总算女儿是开窍了,她先说起自家的事情,“娘先给你说说你外公家的事情吧,娘的娘家并不算是很老的世家,而是本朝开创之后兴起的一个中等人家,如今燕家的大部分子弟依然是习文经商为主,娘的娘家第一代颇为厉害的便是上燕下名人杰,他是以军功起身的,两个女儿皆嫁入皇室,如今两位都已故的,一位是宁亲王妃,一位是福王妃,而燕家的长子和次子都是进士出身,你的曾曾外祖也已然故去了,如今当家的便是你的外祖父,如今放了外任,你舅舅则是恩荫出仕,现下在户部做侍中。”
恬雅心想,看来燕家也不简单,燕氏三十都没有,燕氏的兄长也不过三十来岁,已经是在中枢做官了,看起来倒算是人才辈出了。
燕氏看女儿听的入谜,又说起柴家,“柴家是权贵之家,英国公的嫡系,与现下的关君伯府乃是同宗同源的,可咱们英国公府一向是嫡长子袭爵,你也知道因为你三叔娶的是帝姬,便袭爵了,可是……”燕氏停顿了一下
“这爵位仍然是你爹爹的。”燕氏很肯定的说了一句。
恬雅跟着点头。
燕氏又科普了好些东京的权贵人物,徐国公府,傅君伯府等等,恬雅天生记人就特别敏感,不过人太多了,她也只能拿出纸笔来写上去,燕氏指点道,“这东西看个几日务必要背下来,可不能老是拿这个东西记。”
恬雅笑着道,“娘总会帮我的。”
燕氏严肃道,“恬雅,你终究与我是不同的。”你是凤命,而我只是嫁到一般的权贵人家,没有可比性的,可这一句是放在心里说的。
南疆的日子似乎又过的单调无聊起来,妮妮也快十二了,她娘也着急起来,不知道从哪里请的**规矩的人约束着妮妮,恬雅便整日与燕氏学管家,管下人,做菜女工,学一些文字,燕氏皆是亲自教授,不假于他人之手。
柴二爷那边却有好消息传来,柴二爷自请调到最前线,自己组了一支队伍,而这支队伍,在这次与西戎人交手上斩下敌人首级无数,把西戎逼的没办法了求和,还自请归顺,老巢都一锅被端了,柴二爷两年之内又从四品官升到二品总兵。
西戎战事已然打了五年,外人看他觉得他运气好,可是柴二爷年纪尚算年轻就浑身是伤,不知道落下了多少病根,这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可柴家二房总算是否极泰来,柴二爷这次也确实做到了,皇上亲自任命他为都统,武官从一品的职位,柴二爷还算年轻,又是正经的国公府出身,作为皇帝想表彰宗室的一个表率,自然是把柴二爷亲自召回来。
而燕氏与恬雅陵正便也跟着回去,这次整个柴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就连燕氏看向柴二爷的目光也颇为崇敬,更不用说陵正了,整天耍枪弄棍的,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和柴二爷在一起,柴二爷倒是比较心疼女儿,“四娘这些衣裳回去东京后重新置办,我的女儿也是要进去牡丹女院的。”
恬雅问道,“女儿琴棋书画并不擅长的,怕是牡丹女院不会收女儿的吧!这样不会给爹娘丢脸。女儿还是想在家请先生罢了。”
柴二爷颇听女儿的话,想起女儿若是进去之后被排挤怎么办,恬雅又是娇弱的模样,平常她们大点声音都怕吵着她,更何况是在那种地方软刀子多,女儿一向心思单纯,从小又是在南疆长大的,柴二爷便询问燕氏。
燕氏却不同意,“四娘若是要融入东京的贵女圈,这些便是都要学的,妾身想着不若家中请个女师傅,再去牡丹女院学,学点简单的便入学便是,再者女儿家也不一定是在琴棋书画上显出来,我们四娘无论是女工,相貌,厨艺,怕是没几个人比得上的,比我都强,夫君还请不要担心。”
听到此,柴二爷也只好点头,父母之爱则为之计深远,为了恬雅的将来好,柴二爷自然放心让妻子教养。
燕氏见女儿忧心忡忡的模样,不免又安慰几句,“你爹爹如今是功勋之臣,东京的那些人付出了什么,不过大多是靠着祖上的恩荫混日子罢了,会投个好胎而已,你爹爹如今这些都是自己拼出来的,你比之她们不是更有底气,再者,我这几年教授你的女工,专门从东京请回来的名厨教授你厨艺,这些也都不是白学的,放宽心吧!”
恬雅忐忑不安的点头。
倒是出发之日,燕氏和柴二爷把恬雅喊进去房中,说了一些秘辛,恬雅惊愕不已。
听闻柴二爷要回东京的消息,燕家自然是喜不自胜,柴家大房是可有可无,柴家三房却乌云罩顶,特别是孙氏,孙氏是继室出身,儿子的爵位是她一手策划的,还把未婚先有子女的这个名头按在二房身上,以前的柴二爷虽然能干,不过外人倒也未必知道,可现下却是成了齐朝的英雄式的人物,即使是皇上如今都要表彰他们,这样的功绩还被夺爵,恐怕确实是于理不合。
晋安公主心里更不好受,当年逼走柴二爷一家的正是她,有一句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柴二爷一家惦记上了她,她不禁有几分惴惴不安的,还有她的兄长如今与大皇子争夺皇位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兄长非常希望拉拢柴二爷,唯一能够示好柴二爷的便是这爵位。
元雅已经十四岁了,并未定亲,晋安公主只有这一个女儿,不希望她太早成亲,而且他们这样的人家挑的不行,谁也看不上,晋安公主这些年相看了好多人,不是这个看不中就是那个看不中,元雅性子变得也越发的孤僻起来,她见晋安公主唉声叹气的,不免问起,“娘这是为了何事这样操心?”
晋安公主摇头,“并无何事,倒是你最近怎么又瘦了一些,我吩咐长史请了御医过来,你等一会儿让陈医正好好的替你把把脉。”
元雅前几日训过芳雅,现下听闻柴二爷一家要回来,不禁有几分害怕,便道,“三妹妹前几日请了好几家千金来家里玩,吵闹非常,尤其是那位桂芳县主,我便说了芳雅几句,您说二伯回来后,芳雅不会告状吧?”
晋安公主冷笑一声,然后摇头,“傻丫头,即使你二伯再恨我们,也不会替那个丫头出头的,她算个什么东西,不知轻重的东西,不过你还是不要和她面上撕破,她的利用价值可不小呢?”
元雅不解的问,“芳雅不是二房的嫡出长女吗?怎地如此呢?”
“她是庶出的,你道你祖母为什么喜欢她一些,那是因为她娘就是孙家的,是你祖母的侄女,不过是生芳雅的时候难产了,所以呢,你二伯和二伯母断不会为了她出头的,什么嫡长女,嫁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嫡出的了,还好意思天天说自己是嫡出的,要我是你二伯母,早就派人过去掌嘴了。”晋安公主这般解释道,脸上不屑,孙家的人惯会不守规矩,她那婆婆也是,是个阴险至极的女人,若不是她真心爱慕柴三爷,她在这家里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
楚嬷嬷在外头求见,晋安公主连忙让元雅先出去,然后让楚嬷嬷进来,楚嬷嬷虽然称嬷嬷,可不过三十来岁,是张贵妃身边的得力宫女,年纪到了,便放在了晋安公主的身边。
“贵主,那边我已然吩咐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灌了药,您放心,保证这次绝对不会有任何孩子跑出来。”
这是柴三爷纳的二房,晋安公主一直没有怀过儿子,本想把陵方那小子弄死,可是孙氏和柴三爷保护的太好了,她现下不想看到任何庶子庶女的身影,反正柴郎有她就够了,还需要旁的做什么。
“楚嬷嬷,既然这件事办成功了,不若派人去打探看看孙氏与三丫头准备做什么?仇人回来了,这些人怕是比我们更着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