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崔温到了时安身边后,他整个人变得豁达开朗,眼里有了光,嘴上也有了笑容,有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
康静携了襁褓中的承璋来御宸宫,见时安正在树上掏鸟窝,努力伸着手向上够,却总是差一点。
康静站在树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调侃道。
“哎哟~时安,你如今也对这等俗事感兴趣起来,真是稀奇。”
时安抱着树枝往下看,一低头就看见她怀里白白胖胖的娃娃正在唆自己的小手指,瞪着一双亮汪汪的大眼睛四下转悠。最后将目光停在自己脸上,好奇的看着他。
鸟窝顿时不香了,时安手一松,顺着树干梭下来,崔温替他弹了弹身上的尘埃,走到康静身边,仔细打量着这个外甥胖嘟嘟的小脸。
好一阵,才下结论。
“像你。”
康静在承璋脸上亲了一口,得意道。
“我生的,自然像我。”
承璋也很给面子,乐的手舞足蹈,眼睛笑成了月牙,露出红红的牙龈,白白胖胖的小脸嫩得能掐出水,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康静见他身边跟着个小宫人,眼睛生的漂亮。
问道:“眼睛生的不错,叫什么名字?”
崔浩恭敬的答道:“奴才崔温,参见三公主。”
康静笑了笑,看了看树上的鸟窝,对时安道:“我帮你吧。”
她将承璋塞到身后的嬷嬷怀里,就要往树上爬,刚撸起袖子,倏然被制止。
“康静。”
康静转身见是她父皇,立刻垂着头,怨念的瞪了时安一眼,冲他皱了皱鼻子,怨他居然不告诉她父皇也在。
时安不理她,转身去逗他的小外甥。
康静抬起头,讨好似的凑过去欠了欠身。
“儿臣参见父皇。”
萧昱宁摆出当爹的架势,训道。
“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还上树,你怎么不上天呢。朕看顾奕是真将你宠的没边儿了。”
康静低着头耸耸肩,复又抬头冲他撒娇。
“儿臣知错了,父皇消消气。”
萧昱宁摇摇头,转身又回了殿内。
康静跟着进了殿,当着他的面,规规矩矩的朝南卿福身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南卿见她这般端庄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小皮猴也有怕的人,过来坐。”
南卿将她拉到跟前,萧昱宁过去抱过嬷嬷怀里的承璋,坐到一旁逗乐。
“今日得了空,想来瞧瞧皇后娘娘,想不到父皇也在。”
萧昱宁伸手捏了怀里承璋胖嘟嘟的小脸一把,皱了皱眉道:“朕……不应该在?”
“应该,自然应该......”
芸儿上了新做的奶茶,上品的红茶煮沸后去渣,掺上新鲜的羊奶,再添上点糖,香醇丝滑。
康静迫不及待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感叹:“还是皇后娘娘这里好,总有好吃好喝的。”
“不过是些陈茶,没饮完,赏人又不大体面,便做了些奶茶。”
“皇后娘娘这里的东西还有不体面的,我瞧着就很好,赏我点吧。我也回去学着做。”
“你若是喜欢,都拿去便是。”
时安跑过来道:“阿娘,我也要。”
南卿摸着他的小脸道:“你刚换好的两颗牙,少吃甜食,只能饮半盏。”
闲谈之间,康静抱怨了几句顾奕为了时疫之事太忙,都快住在吏部了。
毫无疑问,又被人训了一顿。
康静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父皇,控诉父皇不喜欢她了。
萧昱宁又心软几分,赏了她不少吃食,这才哄好。
康静又提起上元节,街上的繁华景象,形容的天花乱坠,描绘的绘声绘色,惹得南卿和时安一阵眼巴巴的羡慕。
当然,羡慕的不止这对母子,还有逗孩为乐之人。
南卿留康静用完午膳后,才放她出宫。
萧昱宁同她说明年上元节一起去宫外瞧瞧,南卿有些诧异,毕竟皇后带皇后出宫,是前所未有的案例。
不过瞧他眸子里难明的神色,想来会安排妥帖,南卿自是欢喜。
不过眼下时疫横行,他也是好不容易得了半日空闲来御宸宫用个午膳,也没久坐,便匆匆回了御书房。
半夜里,芸儿匆匆来禀:“时安发了高烧。”
南卿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快速起身套了件轻薄的披风便往时安殿里赶,忙问。
“传了赵书才没有?”
“已经传了,这会儿赵太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时安小脸通红,摸了摸他的额头,他整个人烧的有些迷糊,南卿坐在榻边,又急又心疼,轻声唤着他,他嘴里说着模模糊糊的胡话,听不清,时而又哭着唤阿娘。
南卿急的直掉眼泪,赵书才匆忙赶到,正欲行礼,南卿站起来急道。
“免了,赵太医还是赶紧先瞧瞧时安。”
赵书才盯着榻上的小皇子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心下便生出不祥的预感,走上前搭了脉,先是一惊,后又皱着眉,跪在南卿面前回话。
“回禀皇后娘娘,小皇子得的是时疫。”
南卿听完差点没站稳,还好芸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只觉脑袋发昏,心里被大石压着,重的喘不过气。
赵书才近日在研究时疫,自是明白其中的厉害,忙道。
“娘娘,时疫传染性极强,还请闲杂人等出去,以免感染。小皇子身边只需一两个贴身之人照顾就行。”
南卿强撑着身子,照他说的禀退了殿内伺候的宫人,自己坚持留下照顾,芸儿陪着她。
赵书才苦劝无用,只得嘱咐她如何做好防护,开了暂时稳住病情的方子,暂时找不到痊愈之法,太医们正在全力研究药方。
殿内艾香缭绕,南卿脸上戴着白纱坐在时安跟前, 拧了一根湿帕子放在他额头上,看着时安迷迷糊糊的样子,她心里跟刀绞似的。
芸儿端着药进来,劝道:“娘娘,您切勿伤了身子。”
南卿抬袖抹了眼角两滴泪,接过她手里的药盏,舀了一勺喂入口中,再缓缓一勺一勺喂给时安。
喂完药,她替时安掩好被子,她一抬眼,脑子里倏然觉得不对劲,关心则乱,她一心扑在时安的病情上,这会回过神来才发现他身边的那个小宫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