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琅玕、夜光珠、冰蚕丝、玉如意、墨狐裘......
满目琳琅珍宝奉到南卿跟前,她熟视无睹,眼皮也没抬一下,芸儿端了茶过来,她轻轻抿了一口,用帕子点了点嘴角。
淡淡道:“皇上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公公回了皇上吧,御宸宫里的库房小,装不下。还是让皇上留着,赏给其他人吧。”
这、这赏赐还有送不出去的,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陈恩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娘娘说笑了。”
转头对芸儿使了个眼色,芸儿瞧了一眼南卿,见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便领着殿内侍女退下。
陈恩笑着,笑容像弥勒佛。
“娘娘,皇上这段时日犯了头疾,余嫔娘娘会一些推拿手法,近些时日常在御书房伴驾。前几日皇上召了余嫔娘娘侍寝,可......也不知为何,人刚到龙泉宫,就差送了回去,余嫔娘娘苦求才得了个恩典,皇上也觉着对不住人家,这才让鸾驾将人送回去。”
南卿拨弄着茶盖,看似无意听他的话,心下也知晓他所言非虚。
按照他那财大气粗的性子,若真承了宠,也没赏她点什么,或者晋一晋位份,也不怕辱没了圣颜。
陈恩见她脸色稍有好转,趁热打铁,继续添油加醋道。
“娘娘,您可不知道,皇上自上次从御宸宫回去后,可是寝食难安,一想到您那句戳心窝子的‘不想’,整日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
南卿抬眼睨着他,一副“静静看你表演的神情凝着他”,陈恩倏然觉着编不下去了。
索性重重的拍了大腿一下。
“娘娘,皇上真是一想到您就头疼……”
他立刻捂住嘴,差点差事不保,尴尬的笑了笑道。
“哦,不,奴才失言。皇上真是想您想的头都疼了。这不,特意挑了些稀罕物件儿哄您高兴呢。您要是不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您要是不收的话,皇上说了奴才也不用回去了。
无论如何,都要替皇上哄好皇后娘娘。
南卿听他的话半真半假,脸色随即缓和不少,她气的是他自己怎么不来?让旁人来算怎么回事?
冷哼一声,调侃:“陈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当差,真是辛苦。”
可不是辛苦吗?伺候一个天子还不够,还要替他哄女人。
陈恩面上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主子们高兴,奴才们做什么都是值得。”
见她脸色缓和不少,便趁机提出。
“呵呵......娘娘,那树啊,还是原来的坑好,这花啊,您仔细瞧也挺美的,您说是不是?”
南卿不经意抬眼,瞧见门口一片白色衣角,看来是有人躲在门口听墙角。听到陈恩提起树,眼睛还往里偷偷瞄了一眼,想瞧清楚里屋主人是个什么心思。
南卿心下一笑,只当没看到,绝口不提此事。
“皇上头疾好些了么?”
“不大好,皇上前些日子朝政繁忙,那折子堆的跟山似的,昨儿晚上一宿没合眼,皇上原本是要过来的,吏部尚书严大人和三驸马连夜进宫,说是有要事。又担心娘娘......所以才让奴才来的。”
南卿冷笑一声道:“皇上日理万机,本宫也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树可以移回来,至于这些东西......罢了,留下吧,至于那墨狐裘,不适合本宫,倒是挺适合皇上的,让他自个留着吧。”
她也确实不稀罕,这送礼之人没皮没脸惯了,御宸宫里有些什么,他比她还清楚。
“朕记得你这里有上好的织锦,给朕做身常服。”
“......”
“朕记得你前几日得了几匹燕羽觞,朕这身披风旧了,你给朕做一件。”
“......”
“南卿,这天儿凉了,朕想要你给朕做件冬衣。”
“......”
合着料子都是她得了,衣裳都是他的,司衣坊的奴婢倒是轻松了,颈椎酸疼的不是她们。
南卿暗下决心,以后他送的料子坚决不收,从源头上杜绝这一不良现象。
约莫子时,正主还是来了,也不管人歇没歇,非要将人从榻上拽起来,问她为何将树挪了,又为何不收墨狐裘。
南卿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困意袭的她脑子有些懵,没理会树的事。
只倦倦答道:“狐裘不适合臣妾。”
他想说什么,像是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眼睛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珍宝似的将人拥到怀里,说看到她会因为别的女人吃醋时,他又是多开心。
南卿迷迷糊糊的闭着眼,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他。
待他低头去看怀里的人时,呼吸清浅,眉眼舒展,睡颜安宁,去了几分端庄,多了几分恬静。
他没再说话,眼里盛满了温柔缱绻,低头吻了下去,梨花窗外,时花盛开,一阵夜风掠过,纷纷扬扬散落满地花瓣。
翌日一早南卿闻到院子里飘来的玉兰花香,不用去看,她也知道那树回到了坑里。
昨夜他好像说了许多话,她朦胧中只记住了一句,‘属于你的,朕半分也不会分给旁人。’
想着想着,她便笑了。
芸儿进来见她笑的甜,也跟着笑了。
她坐到芸窗边看着坐在院子里的时安,想了想道。
“赶明选两个伶俐的宫人,跟在时安身边,江公公人倒是稳重,可是时安跟他不大说话。”
“恩,要不找个跟小皇子年龄相仿的?”
南卿颔首道:“他身边确实需要个玩伴,你且留意着,要机灵点的,性子活跃,品行也要端正。”
“奴婢记下了。”
东风翩然,暖日当暄,初罢莺啼。
南卿应了顾妃为鸿贞选妃的请求,下了帖子给京都适龄的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