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领着两人进殿，朝书案处福身：“参见皇上。”
他眉心微拧，放下手中书卷，抬眸扫了一眼几人，眸光中微带恹色，在她身上游离片刻，声音带了点寡淡。
“免礼！”
她轻抬明眸，勾着唇说：“端妃妹妹和兰妃姐姐来找臣妾有事相商。”
他点头，眼角眉梢染上一丝宠溺的笑意。
南卿将她们带到芸窗旁，陈恩命人为她们奉了茶，看到端妃的神色，回首望了一眼书案之人，温笑着退到一旁。
端妃的眼神忍不住瞟向书案，南卿同兰妃相互顾盼一眼，兰妃轻咳两声，端了端仪态开口。
“皇后娘娘，我们此次来找您是为商量除夕宫宴的一些细节。”
南卿轻轻转动手里的茶盏，微微颔首应道。
“今年皇上想犒赏三军，想来不会在醉心殿待太久，司乐坊的歌舞挑几个精彩的就行，至于宴席嘛，还是不能马虎。”
她眸光轻转，拉着兰妃，低声问：“对了，听说康静有了身孕？”
兰妃唇不掩笑，贝齿轻露，笑得极为灿烂，扬眉颔首。
南卿也展颜一笑，轻声说：“如此喜事，她今年虽不进宫，但赏赐还是不能少的。本宫得好好想想，要赏她些什么。”
“你呀，别太惯着她了，这丫头自从怀了身孕，顾家人都是祖宗似的伺候着。”
“那是自然，她可是我们宠在手心里的娇娇公主，去了他顾家，难不成还能受委屈不成？若真是受了委屈，本宫定饶不了他们。”
“你瞧瞧你，这个时候倒是皇后威仪十足。”
两人相谈甚欢，全完没注意一旁的端妃，她的心思自然也不在这。
只是两人的言笑引来了书案之人，他缓步走到她们跟前，端妃蓦然垂下头，南卿执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继续开口。
“你是希望她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兰妃睨了一眼，站在她身侧之人，倒吸一口凉气，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这才回头仰视了他一眼，微微收了唇边笑意。
他负手而立，挑唇一笑，语调闲闲地问。
“看你们聊的这么开心，聊什么呢？朕也听听。”
南卿扬唇浅笑:“在聊康静。”
“哦？康静怎么了？”
“康静怀了身孕。”
他眸光轻闪，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什么？”
他垂眸一瞬，唇角随后噙了一丝笑意。
“朕好久没见她了，将她接进宫一起过除夕。”
她黛眉轻轻皱起看向兰妃，兰妃也紧紧凝着眉，两人相互顾盼一阵，南卿浅声叹息，缓缓开口。
“皇上若是想念康静，可随时传她入宫，皇上若是想她到宫中过除夕，依臣妾看，倒不如......将顾国公一家都接入宫中过除夕，宫中安排起来倒也方便，到了初一，再派人好生送回去。”
他垂睫一瞬，立刻做出决定。
“那就将顾家人接进宫里过年。
兰妃眸子低垂，想了片刻道，拉过她的手，舒心一笑，赞道。
“还是皇后娘娘想的周到。”
皇帝眉心轻轻闪了闪，但也没说什么，见他在这里，兰妃也就拘束不少，场面也一时冷了下来。
兰妃瞧了瞧端妃，忙问：“端妃妹妹可还有事？”
端妃抬眸望向南卿，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微微摇头道。
“刚刚兰妃娘娘已经将来意说明，皇后娘娘也已交代清楚，嫔妾......无事了。”
南卿了然她的来意，频频颔首，兰妃同端妃起身朝他们福身退了出去。
她执起茶盏，饮了口茶，勾唇睨向身旁之人打趣。
“看来端妃妹妹来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朕可没那心思理她，对了，刚刚兰妃那话是何意？还是皇后娘娘想的周到，她是在说朕想的不周到？”
南卿眉眼微抬，轻轻睨了他一眼，温声道。
“康静是皇上的女儿，您想见她，这本没什么，可如今她已嫁为人妇，是顾国公家的儿媳。皇上想让她进宫过年，可顾家必然也想留她在家里过，虽然顾家人明面上定然会遵从皇上旨意，可别家哪有媳妇在娘家过除夕的理？难免心中不会生出顾奕娶了公主，反倒受委屈的想法，康静要日日同顾家人处在一起的，也得为她想想不是？”
他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轻声说：“如此说来，倒确是朕考虑不周了。”
......
殿外慢慢飘起细雪，南卿在殿门口站了一会，看着外面天地皆被纷纷扬扬的白雪笼罩，不由多看了一阵。直到宫人端了药盏来，她才收回神色。
她接过药盏，放到床榻边的小案上，轻轻拨开罗帐，见榻上之上还未有醒意，微微泛白的薄唇紧闭着，眸子阖得很沉，墨发随意散在榻间。
她微微凝眉，他以前觉很浅，浅的她轻轻微一碰，便醒了。
可如今不但贪睡，还睡的极沉，跟以前的时安很像，时安如今跟着李池习武，身子倒是强健了不少。
她拂袖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未见有烫意，她低声呢喃。
“到底是个什么伤？这么久都不见好？”
他眉心微动，缓缓睁开眸子，沉沉呼吸了一下，声音轻带沙哑。
“什么时辰了？”
她柔声说：“申时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南卿起身挽着他的手臂扶他起身，拿了两个软枕靠在他身后。
她端过药盏，轻轻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将整盏递到他唇边，他轻声一笑，抬手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咳了几声，长舒一口气。
她浅叹一声，取出袖中帕子为他抹了唇角残留的药渍。
见他眉头紧皱，取了一颗床头案几上放着的蜜饯，递到他唇边。
他抬手握住她柔软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搓着，眼里含笑，轻声道。
“你当朕是时安吗？喝了药，还要用蜜饯哄。”
她垂下眸子，淡淡扬唇笑了笑。
片刻，抬眸望向他，温声问：“皇上这身子，当真还要去犒赏三军吗？是不是......可以等到开春后？”
他摇头，沉声道：“已经定了事，就不要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