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是远远望去,却有一种气吞山河,苍劲如松强烈之感。
不过再细细看去,却又发现这字的细节也非常精细,绵密,几乎看不到任何粗糙的地方。
换句话说,这字写得面子,里子都有,内外兼修,无论怎么推敲都找不出什么缺点出来,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罗宇洋看得入神,忍不住喃喃地说道:“苏轼的功甫帖,真是一幅好字。”
在罗宇洋身前看字的老先生回头看了罗宇洋一眼,笑着说道:“小伙子,你对这字画挺了解?”
罗宇洋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笑着应道:“还可以吧。”
老先生打量罗宇洋的时候,罗宇洋自然也看了老先生几眼。
不得不说,这老先生的气质完全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儒雅内敛,如沐春风。
这样的人物,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这位老先生在百涛博物馆,对着一张写着字的草纸看得如此入神,想必也不太可能是一般人。
老先生出声问道:“那你觉得这幅字画好在哪里?”
罗宇洋略一思索,说:“苍劲有力,刚正不阿,既霸道,又大气,让人怎么也挑不出毛病来。”
老先生哈哈大笑起来:“小伙子倒是形容得不错,看样子是真的懂一些书法。”
其实罗宇洋也就是随便夸一夸,老先生也没有在意,只当这个年轻人只是一个书法爱好者,说的也是泛泛之语。
然而就在这时,罗宇洋却继续说道:“不过看到这幅字,觉得有些可惜。”
老先生怔了怔:“可惜?怎么说?”
罗宇洋缓缓说道:“其实这幅功甫帖,是当年苏东坡送别友人郭功甫时,赠送的手札,这几个字只能算是封皮,但是书信却看不到,咱们也不知道内容写得是什么。”
罗宇洋又看了老先生一眼:“虽说私自看人书信不怎么礼貌,但还是想看啊。”
老先生眼睛瞪大了一些,似乎顿时对罗宇洋有些刮目相看了。
老先生微微点头:“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罗宇洋看了老先生一眼,作为古董专家级别的人物,他当然懂得很多了。
而且老先生的反应也印证了罗宇洋先前的猜测,这老先生不一般,对古董非常了解。
显然,老先生也知道这幅功甫帖的来龙去脉。
这说明老先生的水准也绝对不低,甚至可能也是专家级别的。
难道吴百涛所说的大人物,就是这位老先生?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罗宇洋觉得这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这时,罗宇洋看着那幅苏轼的字,忽然发现了什么:“咦?”
老先生问道:“怎么了?”
罗宇洋说:“这幅字……似乎不对。”
因为有围栏隔着,所以罗宇洋又凑近了仔细看着,一直看了几分钟。
终于,罗宇洋叹了口气,说:“希望这不是吴先生买的。”
老先生露出讶异的神色,然后又问:“你觉得哪里不对?”
罗宇洋说:“虽然这字确实不错,但并不是苏东坡的真迹。”
老先生听后,双眼居然明亮了起来,露出更加异样的神色:“小伙子,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罗宇洋看了老先生一眼,倒是有心想要说得详细一些。
“其实古字画相对于其它的文物是比较好鉴定的,先看笔力,如果细细推敲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如果对苏大学士的字迹比较熟悉的话,那其实第一眼就会觉察出不协调来。”
老先生看着罗宇洋,眼睛多了几分疑惑,喃喃地说:“第一眼?你……”
罗宇洋继续说:“如果再仔细看的话,就可以看出很多终点,比如说宋时,有钱的文人喜欢用矿物墨写字,就算岁月流逝也不会褪色,虽说苏轼一生也谈不上多富有,但至少在送别郭功甫的时候并不穷,好墨汁还是用得起的,所以现在这幅字还没有褪色确实没什么问题。”
老先生出声问:“那问题在哪儿?”
罗宇洋应道;“主要还是作者用笔时的状态有问题。”
老先生微笑不语,似乎已经明白罗宇洋要说的内容了。
罗宇洋指着字帖,继续说;“每个字的着墨在轻重上还是有差别的,比如笔画比较多的谨字和奉字最为明显,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用墨的轻重有一些落差,那种第一眼就有不协调的感觉,就是由此而来。”
罗宇洋又说:“苏大学士是位大书法家,写字如同呼吸,都是一气呵成,不做任何考虑才是,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刻意的痕迹呢?合理的解释就是后人有意临摹他的笔法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幅字帖也并不是近代人所作,多半也是古人,临摹得如此之好,还是非常有艺术价值的。”
老先生等罗宇洋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伙子,真不错!难得你这样的年轻,居然看得如此清楚!”
老先生又回头说:“小瞳,看到没?真是后生可畏啊!”
罗宇洋怔了怔。
小瞳?
明显不是在叫他罗宇洋嘛。
罗宇洋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罗宇洋好像还见过。
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对方戴着口罩,粗框的眼镜,还有一顶遮阳帽。
这不是在“古芳斋”里碰到的那个姑娘嘛!
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真是太巧了!
当然,罗宇洋现在还是看不清这姑娘的脸,也不知道是美是丑,具体是多大的年纪。
真是够神秘的。
其实这就是苏瞳,那位大明星。
苏瞳没好气地说道:“爷爷,又遇到和你聊得上来的人了?”
老先生笑着点了点头,指着罗宇洋说:“这小伙子可不得了,居然能懂这么多。”
苏瞳看了罗宇洋一眼,说:“还记得我吗?”
罗宇洋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咱们还挺有缘的。”
老先生露出了讶异之色,问:“你们认识啊?”
罗宇洋:“有过一面之缘……不对,好像也称不上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