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镇上大约三四里地的穆家庄,村尾一间看上去又老又旧的低矮的房子里,穆青正在和母亲商议前往顾家提亲之事。
“青儿,那个顾姑娘真的不嫌弃我们家穷,愿意到咱们家来受苦?”穆青的母亲刘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年的妇女。瘦小的身材,黑里透红的肤色,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样子。穆青的容貌并不像她,身材也是肖似他早逝的父亲。听见母亲不可置信的质疑,他有些着急:“娘,您要我说多少遍?顾姑娘真的很好的。你看,这是她给我绣的荷包!”他情急之下,掏出了一直贴身藏着的荷包。
刘氏眯起眼,拿起那个荷包,对着光,反反复复仔细端详了许久,方才满意道:“嗯,这针脚满密的,这姑娘是个实诚人。”她的眼睛在早年间丈夫意外去世的时候哭的太多了,所以现在看东西看得不大清楚。
看见老母亲这样认真的研究他的心上人给他的荷包,穆青只觉得羞窘无比。听见母亲满意的论断,他一下子就从母亲手中夺过荷包,仍然贴身藏了起来。
刘氏是知道穆青的脾气的,这娃儿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其实内里特别害羞。看见儿子的窘迫,她不由微微一笑。“青儿,只要你喜欢,中意,娘就都喜欢,同意!我知道,那个顾姑娘,一定是个好姑娘!不然,白老爷也不会让她去学医女。她家里穷,我们家也是,大家不要互相嫌弃,这日子就能够过好!”刘氏的话让穆青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咱们要去提亲。这聘礼可少不了。青儿,你这几年的工钱,我可都给你攒着,不然,咱们就把这些钱都拿来做聘礼吧?”刘氏想到了目前最切实际的事情。
穆青思量了一番,又犹豫了起来:“母亲,咱们的屋子又破又旧。再怎么样。也要好好修整一下吧?若是都拿去做了聘礼,这屋子可怎么办呢?”
刘氏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尽管她和穆青已经是省吃俭用到了极致。这一碰到事情,还是不够用。恨只恨,自己现在年老体弱,一点都帮不上儿子的忙。她歉然地看着穆青。道:“青儿,都怪为娘的不中用。一点都帮不了你的忙!不然。就把我屋里的那张大床卖了吧!你爹爹雕花的手艺,还是拿的出手的!”
刘氏房间里有一张雕花的实木床。是穆青的父亲在世时亲手做的,也是他一手雕刻的。穆青的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他不仅有一手精湛的木工技艺。尤其擅长雕刻。这张实木床,是他当年迎娶刘氏时一手制作的。后来他因为上山伐木,不慎被砍倒的树木压死。刘氏一个人带着穆青。吃了很多苦头,再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将这张大床卖掉。因为他们想留着它,作为念想。
现在听见刘氏提起来要卖掉这张床,穆青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不行,母亲!这是爹爹留给我们的最后的东西了。我们不能卖!”穆青很生气。
“如果不卖掉,你的聘礼怎么办?傻孩子,不要犟了。”刘氏颇有些无奈。那张大床是穆青的父亲亲手做的,她不是实在没办法,又怎么会提出来卖呢?可是,若是不卖,那穆青的婚事怎么办?儿子成家是大事。为了儿子,她卖掉这张床,想来将来到了地下,老头子也不会怪她的。若是儿子娶不上媳妇,他才真会怪罪她呢!
“娘,我不管,这张床我就是不想卖!我明天就去山里,说不定运气好可以挖到人参也说不定。”穆青也有些说一不二的牛脾气。刘氏见儿子这样坚决,也就不再坚持。暗地里打算,若是儿子这一次进山没有什么收获,她就把这张大床卖掉。反正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来问过她这张大床的卖法。
第二日,待穆青拿了一些点心干粮进山之后,刘氏也出门去了镇上,看看平时做过活的人家有没有需要浆洗的衣服。平常穆青在白老爷那里做学徒,刘氏就在家里接一些浆洗衣服的活计,贴补家用。最近因为天气严寒,穆青害怕母亲生病,便不准她接活。现在知道穆青亲事将近,需要花钱的地方那么多,刘氏怎么还闲的下来?
出去奔波了一天,没有接到什么活计回去做。就帮街头的王大户家洗了一天的被单。到天黑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她冒着刺骨的北风,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又累又饿,再加上寒冷,刘氏到底撑不住,就在路边栽倒了。
“开门,开门,快点过来救人啊!”天色暗的透了,顾淑玲帮白老爷打扫好了药铺的卫生,刚刚把门关上,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她连忙上前开了门,只见一个小伙计模样的背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往店铺里挤。
“怎么回事?”她一边帮着上前扶人,一边问话。
那个小伙计帮她把人放平在屋子里之后便道:“这位大娘在路边晕倒了,我看见了,就把她扶过来了。姑娘,快请白大夫出来看看吧!我还有急事,这就走了。”
顾淑玲一听,再看那妇人身上的穿着,就知道又是个穷苦人家的。白老爷有个规矩,凡是穷苦人家的人来求诊,若是不能当场付钱的,除了给他们治疗之外,还奉送一剂汤药。对于这个规矩,顾淑玲其实并不认同。这么多穷苦人,个个都要这样救济,又怎么救得过来?再说,白家底子本来就不厚,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看白老爷不在,她便沉下了脸,道:“你把人放下了就走,那诊金呢?”
那伙计不防她忽然这样问,愣住了。半晌才道:“你们这个药铺不是救人不要钱的么?我可是听人说了不要钱,才特意把这位大娘送来的!”
顾淑玲看看他,冷冷道:“笑话!救人不收钱,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那伙计摇摇头,大声道:“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这个药铺开在这里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这样的规矩!你别诓我是异乡人,就不知道底细!你们这里的主家大夫是不是姓白?他可是早就定了这个规矩的。倒是姑娘你看着脸生,是刚来的吧?不知道这个规矩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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