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大亮,瑾玉方才睡醒。只觉得头脑里面昏昏沉沉的。绿烟上来服侍的时候笑道:“小姐等着善后吧!夫人已经知道咱们昨夜的事了。说是太有失体统,可能要罚呢!”瑾玉道:“罚就罚吧。反正也没几回好罚了。左不过是抄书,禁足。总不至于打我的板子吧?”绿烟笑道:“小姐,你这话可不能叫别人听见。你可是姐妹里面一向最守规矩的啊!”瑾玉一边披衣起身,一边道:“我一向最守规矩,难道还不兴我不规矩一回?自家姐妹一起热闹一下,母亲应该不会怎么罚我的。”两人正说着话,却听见红杏匆匆从外间进来:“小姐,夫人找你有事情,端琴姐姐刚才来过了。”瑾玉一愣,母亲不会真罚吧?不管了,先过去了再说。
到胡氏的兰香阁的时候,许大娘连忙迎上来:“二小姐,你来了,夫人正等着你呢!”看来有什么大事发生了。瑾玉不敢犹豫,快步走了进去。却见高老爷和胡氏并排坐在那里,神色凝重。“瑾玉见过父亲母亲!”端端正正的给父母亲行过礼,瑾玉便乖巧的站到胡氏身边。胡氏一手拉过瑾玉,在她的背上轻轻摩挲着,一脸不舍。却听高老爷道:“玉儿,你的嫁衣准备的怎么样了?如果赶不及,我们就安排人去买。”这是哪跟哪?瑾玉一脸疑惑。胡氏叹了口气,解释道:“张家老太爷快要不行了。亲家过来提议年前完婚,省得老太爷走后要守孝三年,耽搁下来。”原来是这么回事。瑾玉心头不由急了起来,年前完婚?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功夫,那就是十多天之后自己就要出门了?待嫁的时间从原本的两个多月一下子缩短到十多天,瑾玉一下子感觉有些接受不了。胡氏轻拍着瑾玉的肩头,道:“你爹和我原本想多留你几天,可是留来留去,还是留不住。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也不在乎这早晚的几天了。玉儿,嫁衣快些绣好。其他的,实在来不及,我会帮你准备。另外让芳儿也帮帮你。”高老爷也道:“事出突然,为父心里也没有准备好。不过张家也确实不错,玉儿,你就快些去准备吧。”
回到知秋院,瑾玉感觉自己都有些发懵。昨晚的欢聚还在眼前,立马自己就要离开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去了。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屋子里惯用的家具桌椅,瑾玉感觉自己的眼睛潮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慎芳听到消息赶过来了。“姐姐,母亲让我帮你准备嫁衣!”看到瑾玉满脸是泪的样子,慎芳愣住了,随后也陪她默默垂泪。相聚的时刻总归是短暂的。
因为日子定的紧凑,胡氏便加紧了筹备婚礼的事情。瑾玉不同于慎蓉,胡氏是从心里疼这个女儿的。婚礼的一切自然都力求做到最好。除了一应的嫁妆,胡氏给瑾玉准备的丫头也都是她一早就挑好的。她身边的绿烟红杏自然不用说是要跟过去的。胡氏又准备了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其他仆妇家丁又拨了两房人给瑾玉。这些丫头仆妇都是她素日里冷眼看着不错,又让许大娘调教过的。康氏见胡氏忙忙碌碌,嘴角都起了水泡,忍不住劝她:“母亲不要太过于心焦了。二妹妹的理家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二妹妹的为人又是最和气的,嫁出去了一定可以过的好的!”胡氏哪里放心的下,叹着气道:“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瑾玉现在是嫁人,我真的是有许多的不放心。亲家人看着是不错,只是做娘的,有几个不为子女操心?”康氏见劝说无效,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每天也尽量抽出时间帮胡氏料理家事,缓解她的负担。慎芳不用说,是日日泡在瑾玉的知秋院里,帮她准备嫁衣和喜床上面的一应铺陈之物。因是嫡女出嫁,高老爷手头的事情也很是繁多,不过有了之前慎蓉作为郡主出嫁的事情在前面比着,相对的,高老爷还是感觉有点驾轻就熟。不过瑾敏仍然被从外面唤了回来,帮着料理。
十二月初九,是黄道吉日。瑾玉一大早便起身梳洗,化妆。穿着大红的嫁衣,她感觉一切都好像不是真的。婚礼来的那么快,让她感觉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趴在二哥瑾敏的背上上花轿的时候,瑾玉哭成了一个泪人。胡氏强忍着眼泪,笑着送走了自己心爱的女儿。
张家送过来的彩礼是合乎他们家身份的份额,胡氏给瑾玉的嫁妆也是如数送过去的。虽然不像慎蓉有八十八台那么多,但是也很是体面了。临出门,胡氏在瑾玉耳边仔细吩咐:“压箱底的银票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瑾玉心头有一丝疑惑闪过,不过还是点头应允。
拜堂礼成之后,瑾玉便被新郎牵进了洞房。洞房里欢声笑语,很是热闹。待新郎掀开瑾玉头上的大红盖头时,她忍不住抬眼看向那个就要与其共度一生的人。却不料那人也正笑着看向自己。四目相接,她不由羞涩的低下头去。喝交杯酒的时候,瑾玉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却听见耳边他的低语:“不要紧张,都是自家人!”感觉心里一暖,整个人便放松了很多。
因为张老太爷病重,洞房里稍微热闹了一下,宾客们就散开了。张子赞极尽温柔的表现,给了瑾玉一个美好的**。在最初的羞涩和矜持过后,瑾玉真正体会到了身为人妇的感觉。在心里,她深深地感激这个男人帮助她克服了新婚的最初的恐惧。
可能因为还不适应环境,瑾玉有些认床,天不亮就醒了。辗转反则难以入眠,又害怕打扰了枕边人,便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天亮。好不容易等到五更,她听见外面传来丫头们轻微的脚步声,便小声咳嗽了一声。绿烟素来最是机敏,隔着帘子在外间问道:“小姐,是不是要起身了?”瑾玉轻声道:“好的,你给我准备吧!”说着便准备起床。却忽然听见枕边的人一声轻笑,“起这么早?急着去见公婆?爹娘那里,都是到卯时方起身的,现在还早,再休息一会儿。”瑾玉有些害羞,道:“在家早起惯了,倒有些不习惯。相公,不如我先起身,再服侍你梳洗吧!”她一想起昨夜就觉得脸红,此刻见他醒了,更恨不得立马跳下床去。不过张子赞倒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羞怯,只是懒懒道:“不用了,服侍我起身都是丫头们做的事情,怎么好劳动娘子?你先起身也好,就先熟悉一下咱们院子里的环境吧,为夫马上也起来了。”瑾玉心里早就盘算过了,因为听说张子赞风流多情,在外面她管不了,可是在屋子里,她可不想今后再多个柳姨娘之类的人物给她添堵。所以麻利的起身以后,便由绿烟红杏服侍着梳洗完毕。准备亲自为张子赞梳洗,更衣。
可是当她走到床前的时候不由有些愣神,两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俏丽丫头一边一个已经在服侍张子赞起身。其中一个鹅蛋脸的丫头浅笑着取了张子赞的中衣,便要给他披上。而某人似乎也乐在其中,一边穿衣,一边还伸手在那丫头的鼻子上轻捏了一下,引起一阵娇呼。而另一个丫头似乎有些不平,嘟囔了一句什么,张子赞便在她的俏脸上轻抚了一下。这是唱的哪一出?瑾玉感到一种羞愤莫名的情绪一下子擭住了自己。不是才刚刚新婚么?他就这样公然与丫头们调笑了吗?那么,昨夜的温柔又是怎么回事?脑海中有无数的念头转过。瑾玉强压下满腔的怒火,笑着上前,不经意间隔开了贴着张子赞的那个丫头,轻声道:“相公,你是不是嫌弃妾身愚钝,不会服侍你啊?”边说边替他穿起外衣。张子赞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他见瑾玉神色恭敬,很快也平静下来,顺从的穿好衣服,挥手示意两个丫头退下去。两个丫头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了房间,正好看见红杏和绿烟一脸恼怒的看着自己。那两个丫头都是张子赞素日身边服侍惯得,自来被捧着的时候多,现在见瑾玉身边的人冷眼相对,便也回敬了两个白眼。红杏的性子有些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绿烟拦下了。屋子里,瑾玉温柔的替张子赞梳理着头发,两个人都不提刚才的一幕,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待张子赞梳洗完毕,看着铜镜里那个面貌英俊的青年,瑾玉红着脸,小声道:“夫君,日后这些近身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假手他人?妾身,妾身愿意日日服侍夫君!”眼前的女子玉颊微红,双目盈盈含情,欲语还休,张子赞只觉得胸口一热,脱口道:“好啊!只要娘子愿意,为夫当然乐意!娘子这样温柔,为夫可是高兴的很啊!”瑾玉听他语中并无轻薄之意,显然也是语出衷肠。之前的那一些不快的感觉便消退了许多。想要说些什么,又一时找不到话说,却听见张子赞又小声道:“浅草和紫樱是从小就服侍我的丫头,我们一贯笑闹的惯了。刚才那两个丫头有些逾越,娘子不要见怪。今后我会注意的。”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让瑾玉开心的了。一大早的郁闷委屈一下子都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了。“相公知道了就好,妾身不会和两个小丫头计较的。”瑾玉的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