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气急败坏地回了自己的锦心院。“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多少好东西赔进去了,她眼里都没有我半点!”坐在绣榻上,柳姨娘恨声连连。青云站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红袖那个死丫头到哪里去了?”见端茶过来的是青莲,柳姨娘蓦然想起,她还有一件事没有消息。“在后花园采花,还没有回来!”青莲是知道柳姨娘心思的,青云嘴皮子微翕,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做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柳姨娘只觉得自己再也等不及了。今天胡氏这样子不给自己脸面,她也一定要加倍的还回去!她就是想要看看她们婆媳会被恶心成什么样子!瑾修不是高家有名的知礼公子么?却睡姨娘的丫头!哈哈,这事情要是闹出来,看胡氏的脸面到哪里去!柳姨娘这样想着,脸上忍不住狞笑了起来。青莲抖手抖脚的自怀中掏出一个药包,递到柳姨娘跟前:“我准备好了。姨娘,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柳姨娘恶狠狠道:“要,当然要!快去把那丫头叫过来!”她已经等不及要看胡氏铁青的脸了。
红袖畏畏缩缩的从外面进来。自从接了柳姨娘的任务,柳姨娘已经很久没有打骂过自己了。不知道现在叫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柳姨娘看见她,脸上堆起一抹笑,问道:“最近在后花园采花,可有什么进展?”红袖鼓起勇气道:“大公子现在认识奴婢了。平常见了奴婢,也都会笑着招呼一声了。”柳姨娘冷着脸,道:“你这样磨洋工,是打算嫁给张二牛了!”红袖的脸一白,道:“奴婢不敢!只是我跟公子见面,都是在白天里,公子身边的人也很多,公子又专心学问,所以奴婢一直都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就找机会!三天,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若是再搞不定,就不要怪我了,怪你的命吧!”柳姨娘说着把手里的药包塞到红袖手中,又笑着道:“该给你的,我都给你了。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不用我多说了!”红袖握紧手里的药包,涩声道:“奴婢知道了!”说着告退下去了。
昏黄的灯影里,有几个人影摇摇晃晃的过去:“大少爷,您慢点,要不,我们先扶您回房吧?”“不用,今天和子赞兄喝得真是痛快。你们先扶我去书房,让我醒醒酒。时候不早了,少夫人应该已经歇下了,我就不去打扰她了。”一行人渐行渐远。
少女抖抖索索的脱去了身上仅存的衣物,抱住床上睡的如同一滩烂泥的男子:“大少爷,我是红袖!红袖添香的红袖!”黑暗的室内猛的响起男子的喘息,一只有力的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少女羞涩欲躲,但是还是一咬牙,忍受住了男子的侵犯。
东方天际泛起了第一道亮光,在外院二少爷的书房里发出了一声惨叫。很多人都被惊醒了。红袖几乎一夜未眠,大少爷似乎格外的热情,虽然没有说话,却一直在与她亲热。黑暗中她看不清大少爷的面貌,但是她感觉的出来,大少爷是对她很满意的。在臆想着自己今后终于可以不再受柳姨娘的驱使,而可以成为另一个姨娘时,红袖的心里是满足的。只是快乐来得是如此短暂。天色发亮,她终于可以看见大少爷的脸了。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她终于忍受不住,惊叫出声!与自己一夜欢爱的那个人,那个人,居然是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张二牛!张二牛紧紧的搂住红袖,低声道:“好姐姐,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们都这样了。你就答应我娘的提亲吧!快别喊了!”红袖已经被这个意外彻底击溃了,哪里受得了。此刻,唯有尖叫可以发泄她的愤恨和伤心!
一大早,胡氏那里就被柳姨娘闹得天翻地覆。“我好好的一个丫鬟,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就是要收房,也好好地跟我说一声,这个样子不清不楚的是什么意思?太太,您生的好儿子!啊,仗着是您生的就这样欺负我!”胡氏被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一只手一个劲的揉着胸口,一手指着柳氏。她屋子里的端琴是个厉害角色,以前杨妈妈在的时候,她是负责管理胡氏屋里的箱笼等物的,并不特别出头。现在见胡氏气得不轻,却是径自冲上前去,一口啐在柳姨娘脸上:“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到太太这里来胡闹!”柳姨娘被她啐的一愣,随即放声大哭起来:“天哪,连个小丫头都敢来欺负我,实在是太过分了!抢了我的人,我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她一边哭,一边和端琴撕扯了起来。旁边青莲怕主子吃亏,也上前帮起了手。胡氏屋里的丫头见动起了手,早按捺不住,一伙人一拥而上,整个兰香阁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高老爷过来的时候,只见柳姨娘披头散发,鼻青脸肿,鞋子也掉了一只,正坐在兰香阁的大门那里嚎啕大哭。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边的青莲也被捆成一团。胡氏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看见他,却是一言未发。
“怎么回事,这是要造反吗?”高老爷沉声问道。“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太太房里的丫头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了!”柳姨娘看见高老爷,立马扑过去求救。看着柳姨娘那个样子,高老爷从心里感到难过。他目光平静的看着胡氏。显然,他在等一个说法。胡氏看看高老爷,再看看柳姨娘,深吸了一口气,道:“老爷,还是听听姨娘怎么说吧。”高老爷点点头,对着柳姨娘道:“什么事情值得你一大早这样大吵大闹?你还懂不懂规矩?”柳姨娘闻言脸色有些变了,她听出来高老爷似乎并不向着自己。但是想起自己要翻身或许也就这一次机会了,于是一咬牙,道:“我有一个大丫头红袖,是太太赐给我的。我一直拿她当眼珠子一样的待着。可是昨天晚上她夜不归宿,只托人给我带了个口信,说大少爷要叫她陪夜。我今早不过是过来白问一句,太太的人便把我一顿好打。老爷,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冲撞太太的!”她原本要做出那垂泪欲泣,娇弱无依状的,只是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令人不忍卒睹,高老爷也就选择性的无视了。听完她的话,高老爷怒气陡升:“有这回事?去把大少爷给我找来!”这话是高老爷对身边的管家说的。
“爹爹不用叫我了,我正要来跟姨娘评评理!”说话的是瑾修。瑾修脸色阴沉,大步走了过来。在他身后,是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红袖和张二牛。“姨娘纵容奴婢在二弟房中行那苟且之事反而污蔑是我所为,不知是何居心?”瑾修让人将身后的红袖和张二牛扭到柳姨娘跟前,厉声道:“现在,当着你主子的面把之前在书房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柳姨娘只感觉到一阵惊雷在眼前劈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不是这样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收缩,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红袖。红袖早就羞愤欲死,只是瑾修说过,若是实话实说,尚可放她一条生路。所以她不顾柳姨娘的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抖着嘴唇轻声道:“姨娘要我,要我去爬大少爷的床,她说大少奶奶至今不孕,老爷他们都急着要抱孙子了。我若是成功了,便是功臣。我若是不答应,便要把我嫁给张二牛。我被逼无奈,便只好假装答应,到二少爷的书房去私会了张二牛!”前面的话,红袖是照实说的,后面的半段却是她为了减轻自己的责罚,临时起意更改的。柳姨娘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娼妇,死贱人,胆敢这样血口喷人!老爷,绝无此事!”高老爷闻言气得全身发抖,指着柳姨娘,怒道:“把这个贱人给我拖出去,打三十大板!”胡氏院子里的婆子们等得就是这句话,上前一把拖起柳姨娘就往外去。柳姨娘一边哭闹,一边叫道:“老爷,老爷,我真的没有这样做过。我原也是一片好心!”听她这般哭闹,瑾修叫道:“慢着!”那些婆子放缓了脚步。柳姨娘以为瑾修要为自己求情了,也就停止了哭闹。却见瑾修一步步走到柳姨娘面前,站住脚步,道:“姨娘,你在我家这么多年,向来我们都待你不薄。爹爹一向看重你,母亲从来都是宽容你,就是两个妹妹,我们也全都待如珍宝!怎么你却要做出此等丧家败俗的事来?我如今在国子监读书,走的是科举功名的道路,一世清名何等重要!你竟然要指使你的丫头来诱惑我,让我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今日的事情若是果真做成了,我的一世清名就毁于一旦,爹爹这么多年对我的苦心栽培也就付之流水。我们高家的声誉就为我而尽毁,到时我们高家败落,不知姨娘你有何好处?”柳姨娘起先尚在听着,到后来却是越听越胆寒,越听越害怕。她从未想过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高老爷脸上的怒气也是越来越盛。到了最后,终于忍不住,冲过去一记耳光打在柳姨娘的脸上:“贱人,直接打死!”柳姨娘被他一下子打的晕了过去。
“爹爹,爹爹,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姨娘这一遭吧!”慎蓉披了一件披风,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跪在高老爷身前。她一大早就到胡氏这里请安。谁想刚坐下来没多久,柳姨娘就过来闹了那一出。她本来想要避开,不愿卷入胡氏和柳姨娘的纷争之间。谁知道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严重。现在高老爷竟然要直接打死姨娘。慎蓉跟亲娘到底是有情分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不顾赵妈妈的阻拦,冲上去跪了下来。“饶?你让我怎么饶?这样居心恶毒的妇人,留她何益!还不快拖出去打死!”看着慎蓉和柳姨娘相似的面容,高老爷只觉一阵嫌恶。“你一个大姑娘家,好端端的瞎掺合什么?赵妈妈,把大小姐带走!”赵妈妈闻言连忙和绿纹一起上前把哭成泪人的慎蓉半扶半拉的拖了回去。
“老爷,看在慎蓉和慎芳的面上,就留柳姨娘一条活路吧!想必经过今天的事情,她再也不会自作聪明了!”胡氏走到高老爷身边,轻声劝慰:“还好瑾修并没有出事。您也不必气怒的太过了!”高老爷听胡氏柔声安慰,想起这么多年自己为了柳姨娘冷落她,疏远她,到最终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却还是她。不由心头百感交集。又想起与柳氏这十多年恩爱,到底还是有些情分的。于是低头叹气:“一切全凭太太处置!”说完一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兰香阁。看着他萧索孤独的背影,胡氏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柳姨娘到底被打了二十大板,遣送到了家庙里去。高老爷再也不愿见她,在他身边的人更是连提也不许提一下与柳姨娘有关的事情。红袖和张二牛被各自打了二十大板之后,送到庄子上去做苦力。这还是胡氏仁慈,若是换了别的人家,只怕早就打死了。最倒霉的是瑾敏。他夜里看书让小厮顶班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被拆穿了,被高老爷狠狠地上了一顿家法,每天亲自盯着读书读到二更天才罢。这可着实苦了一向畏书如虎的瑾敏。也破坏了他每晚跟着师傅学武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