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文诏是很勇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很傻。他本以为自己带着手下这些人守住三水县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但今天这一幕,却是让他意识到了这些闯军是何等的难以对付。他猜测,李自成应该是给这些闯军下达了死命令了,类似没有命令就撤退直接杀头之类的话。
所以闯军才这么拼命。
他很清楚,单靠自己这些兵马,哪怕是再加上董策这些人,也不大可能能守得住这三水县”。毕竟双方的兵力是极其巨大的近乎一比十。
所以他求援了。
他没有死撑着,而是选择了求援。
说起来,此时曹文诏等人离着洪承畴的距离也不是特别远,洪承畴是陕西三边总督,素来是率领大军驻扎在延安府的,但是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都在关中和高迎祥率领的义军鏖战厮杀,这会儿他也在关中,离着此地不过是两三百里而已。
两三百里的距离,快马加鞭一日可至。如果拼了人和马的性命都不要,说不定半日便可到达。
曹文诏派人去求援的消息,李自成并不知道。事实上这确实是他大意了,他把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城北,以至于在东边儿,甚至连斥侯都没有派驻。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失误,而且,曹文诏也防着他了,派出去的人,出城的时间是刚刚入夜时分。
在那会儿,就算是有斥候,想瞧见他们也实在是不大容易。
主要是李自成压根儿就没往那个上头想,他根本就没想过曹文诏会求援。在他看来,以曹文诏这种性格,宁可战死也不愿意派兵求救。
这说明,其实他对曹文诏还真不是那么了解。
第二日,鏖战继续。
李自成又是派上了五千左右的兵力,不是他不想派出更多,而是这战场上已经铺不开更多了。
毕竟,三水县就这么大,城墙就这么大,现在他派上了这五千人,其攻击范围已经是不仅仅局限于北城门附近了,甚至已经覆盖了整个北城墙。要知道,三水县的北城墙,长度也不过是两里多一点儿而已,也就是一千一百米左右。
而闯军足足有五千人,若是闯军全线压上,这五千人全部铺开的话,平均每米的长度上,就要有四个多将近五个闯军,这是一个何等巨大的密度?
当然,由于在前进过程中的死亡以及云梯的数量有限,闯军的密度不可能达到这么大,但饶是如此,整个北城墙也都被铺的差不多了。便是再增加人手,也不会有更好的效果。
五千人,已经是个极限了。
这一场激烈的厮杀,比昨日持续的时间更长,达到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闯军不断的扑上来,而后又被城头的守军给压回去。退回去,而后又是再冲上来。但如果说闯军是那永不曾停歇的潮水,那么城头的守军便是坚硬的礁石,虽然一次次被扑击甚至被淹没,但潮水终究落去,磐石却依然屹立。
终于,闯军被打退了。
但三水县守军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伤亡情况甚至比昨日还要惨重得多,战后一统计下来,曹文诏麾下可战之兵,只剩一千二百余人。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他麾下的兵力,便折损了四成还要多。
如果这不是守城战,而是一场发生在城外的野外浪战的话,这样的损失已经足以使这支部队崩溃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是守城。
当日晚间,县衙之诏、董策、曹变蛟三人照例坐在一起吃饭,曹文诏和曹变蛟两人都是喝着闷酒,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口中灌,谁都不说话,场面很是压抑。
董策坐了一会儿,忽然沉声道:“曹大哥,明天我也率所部参战吧!”
曹文诏深深的看了董策一眼,再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好,好兄弟。”
前面那个好自然是答应董策,他可以带兵参战,后面这个好兄弟也是说得情真意切。
显然,曹文诏明白了董策的良苦用心。
第二日闯军依旧攻城,跟前面一模一样的套路,一模一样的场面,一模一样的兵力。
没有变化!
但正因为没有变化,这不变的一切,偏偏能带给城头上众人一股极其压抑的感觉。
李自成依旧策马站在小丘之上,盯着城头的情况,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他心中低低道:“今日,这三水县应该就能破了吧。”
在李自成看来。城内的曹文诏所部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前几日连续进攻之下,疲于应敌,损失惨重,剩下的哪怕有一战之力的士卒,也多半带伤,而且体力消耗非常之大。他们的战斗力比起前几天来,已经弱了许多!而自家这边,新近投入的这五千兵力,却是前几日都没有参展的,精力充沛意志也非常昂扬!有了这支生力军的投入,战局将会一举改变。
李自成之所以派出这五千全部是之前未参过战的生力军,目的便是一举将城池给打下来,将曹文诏所部彻底摧毁,彻底打垮。
这几天闯军的伤亡也很大,三天时间下来,战死和受伤的差不多达到了三千左右的树木,远比城中守军的伤亡数量要大得多。这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一方守城一方攻城,攻城的这一方,战死受伤的就是会比较多。
刚开始攻城的时候,李自成满脸笑意。
但很快,李自成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今日战局的走向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发展,一开始闯军固然是气势如虹,很快便杀上城墙去,并且将城头守军给不断向后压缩,眼瞅着就能死死的占据一部分城墙,将那段城墙上的守军给赶下城去。
只要是能把那个城墙段的守军杀光或是赶下城,占据那段城墙,便相当于是闯军在城墙之上有了一个非常坚固稳定的据点,可以源源不断地向上增兵。只要是死死地将那里占据,并以此为突破口,再接再厉,便能将整个城墙给拿下来。
甚至还可以从那段占据的城墙上向下,向城墙内侧,悬下绳子,派出一些士卒进入城内,将城门打开。
但是就在闯军气势如虹,眼瞅着能够占据某一段城墙的时候,却是忽然从斜刺里又杀出一支官军。这支官军,比曹文诏属下的官兵战斗力还要强,还要精锐。而且他们明显是之前没有参战过的,一个个体力非常充沛,一上来便如下山猛虎一般,将城墙之上的闯军直接给从中间割裂开来,斩成了两段。
而后,这支官军分成两部分,各自向一侧厮杀,闯军被不断压缩。不知道多少闯军被杀,而更多的闯军则是给逼的在城墙之上站不住脚,又来不及顺着云梯下去,便从城墙上如下饺子一般掉下来。
两丈高的城墙,掉下去确实未必会死,但城墙之上向城下泼洒的箭雨就一直没有停过,落到城下的闯军,许多都被射杀。
这支生力军的突然出现,将整个战局给忽然改变。本来完全占据上风的闯军,势头立刻被压了下去。
而也正是在此时,曹文诏率领麾下兵马展开反扑,两股官军一起发力,将闯军给一举击溃,从城墙上彻底给撵了下去。
闯军损伤极其惨重,折损的人手比前两日还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