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这一次,已经是败了,既然败了,并且还折损了不少人手,那就赶紧退下来才是正理。
李自成立刻下令收兵。
刘芳亮得到命令,满脸的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心道:“不对劲儿啊,方才闯将大人下命令的时候,可是气势汹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让咱们退下来了?”
不过这的的确确是李自成的命令,刘芳亮也不敢违令,立刻带兵向后退去”。
而别说是他,一瞧见李自成下令收兵,城头之上的曹文诏曹变蛟等人,都是大为惊异。
这李自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嘛!
照理说,怎么着还要再打上一盏茶甚至一刻钟的时间,才能鸣金收兵了,怎么这才刚来到城下,不过几十个呼吸,刚打了一轮,就要收兵了呢?
董策叹了口气,这李自成当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决断如此之快,他若是坚持再打下去,也不过是使得自家损伤更惨重而已,现在退后还算得上是及时。
无论城头上众人的怎么想,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闯军,现下又是退潮一般向后退去。曹文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是下令一通乱射,留下了数十名闯闯军的性命,地上又是多了不少尸体。
闯军收兵之后,李自成立刻下令,派出大量的士卒,去周围砍伐木材,准备制造云梯。
闯军数量终归还是多,他留下差不多一半的人马守候大营,剩下的人都派了出去,这差不多一万多人派出去,没用多长时间便是搜罗了许多木头回来。而这些闯军,紧接着就开始制造云梯。
城外斧斤之声不绝于耳,叮叮当当的响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傍晚时分,闯军也没再有什么动静。
这一夜,闯军并未攻城,一夜便是安静的过去了。
而第二日一大清早,董策正在城下吃饭,忽然便听到窗外响起号角声,他心里突了一下,赶紧把饭碗一搁,快步上了城墙。到了城墙上,打眼向外一瞧,果然,闯军又一次攻城了。只不过,这一次闯军投入的兵力超过了昨日的一倍,达到了将近五千的数量。
而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闯军之中,他们抬着的云梯,数目更是超过了一百。
这一次闯军兵力的增加了三千,而云梯的数目,则是达到了昨日的五六倍之多。
董策看了心中顿时一沉,再瞧瞧旁边的曹文诏和曹变蛟,只见这叔侄二人也都是面色沉肃,甚至有点儿难看。看来,如此数目的闯军和云梯,也给他们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
从闯军出发,到他们杀到城墙之前,这一段距离上发生的事情和昨天没什么区别,都是闯军在冲锋,而城墙之上则是向下射箭。只不过这一次闯军学乖了不少,他们时刻关注着城头上士卒们的动作,在看到他们张弓搭箭,准备射击的时候,便是做好了准备。就在第一轮箭雨即将泼洒下去的同时,他们便是开始加速向前跑,这使得城头上落下的箭雨给他们造成的杀伤又少了许多。
只不过由于闯军这次进攻的人数比较多,因此也就比较密集,这一密集,城头之上在泼洒和昨日相同数量羽箭的情况下,就能杀伤更多的闯军。所以这一来一回,一加一减,在抵达城墙的时候,闯军折损的数量,和昨日想必并没太大区别。
但他们一到城墙下面,这局面就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了。
数以百计的云梯靠到了城墙上,无数闯军蚁附登城。
由于云梯数目实在太多,城头守军是不可能同时将所有云梯推倒的,哪怕推倒了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树在那里,闯军便借着这个机会向上攀爬。
由于城墙只有两丈多的高度,闯军很容易就能够爬上来,这是由于城墙高度不够,对守军造成的一个劣势。而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劣势,便是由于高度不够,使得云梯哪怕是被推倒,闯军哪怕是从城头掉下去,多半也不会直接摔死,甚至运气好点儿的,只是会受点儿轻伤,还能继续战斗。
闯军蚁附攻城,攻势如潮,而曹文诏也是拿出浑身解数,使尽手段,率领手下精兵将闯军的进攻一波一波的瓦解,打退。
董策站在城楼下面,这个地方前面有相当多数量的官兵挡着,很是安全,董策就站在那儿,冷眼旁观。
他觉得眼前这一幕真真是非常熟悉,此时发生的这一切,跟几个月之前在澄城县发生的那些事情别无二致。只不过,当时他站在曹文诏的位置上,站在那里,带领着手下奋勇杀敌。而此时,他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这种角色和角度的转变,让董策产生了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融入到现在这个环境,这个局势之中,就如同在看一副画面一样,而不是处身于此。
经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时间的鏖战,闯军终于又是退了,这一次他们留下了更多的尸体。
尸体横倒在城墙下,期间还有云梯的碎片,还有相当数量的闯军,已经被各种守城器械给砸成了肉泥,连面目都看不清楚了。
曹文诏和曹变蛟率领麾下将闯军击退,只不过他们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损失非常惨重。城头之上本来驻守的那一千余官兵,已经有一百七十余人战死,而受伤的更是接近三百。本来在曹文诏的计划中,今日这一战,只要城头上的那一千人就足够了,但他还是低估了闯军的战斗力,也高估了自己。
在战斗刚打响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那会儿他便迫不得已,将城墙下面待命的那些士卒也抽调了上来。如若不然,可能方才三水县便被闯军给攻破了。
而本来摆满了城墙的各种守城器械,也消耗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曹文诏扶着城墙垛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浑身血污,整个人似乎都被血给泡了一遍似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
他手中拿着的,并非是他惯常使用的大枪,而是一把腰刀。
此时,那把腰刀的刃口都已经卷了,上面有无数米粒大小的缺口。这把刀已经完全废了,不能再使用了,一刀砍下去只怕也就是能砍破一层皮,估计连肉都割不开多少。本来曹文诏是在督战的,但闯军人数实在太多,无边无际如潮水般涌上城墙。这些闯军一个个还都颇为精锐,个体战斗力相当之强,至少,就算是比曹文诏那些手下差,也只差出一点儿而已。
但他们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上百架云梯,防无可防,不可能推倒所有,而两丈高的城墙,使得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飞快地爬上来。
只要是有一架云梯一时来不及推倒,立刻便能涌上十几名闯军来。城头之上的官兵,本来人数在一千左右,而用了不到一炷香的事,涌上城头的闯军便超过了这个数目。凭借着人数的优势,闯军竟是很快又占据了上风。
这完全出乎了曹文诏的预料,本来在他预料中,闯军很有可能无法登上城墙,因为他们的云梯会被掀翻,而他们猬集在城下的时候,城上也会不断的向下射箭,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杀伤。曹文诏对闯阵的承受能力有非常清楚的认识,知道他们往往在承受了不大的伤亡之后,便会退去。
而他的第二种设想,已经是比第一种设想向后退了一大步。
哪怕是闯军能够登上城墙,人数也不会太多,很快就会被打下去,而后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