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八骑骑兵普遍都是身穿绵甲,以至于让许多人以为绵甲乃是后金首创,清朝发扬光大。实际上并非如此,绵甲在蒙元时期就有,从明朝中期之后,更是大量装备军队,渐渐的已经成了明朝军中最普及的制式装备。京中禁军多是锁子甲鱼鳞甲,九边军中则以绵甲为主。后金的绵甲,其实是抄袭大明的,不但抄袭,而且几乎改都不改,完全保存了大明绵甲的样式。
不过到了这会儿,由于后金很重视军工生产而大明很不重视,工匠地位极低,贪污腐败横行,所以大明绵甲的产量已经是远远落后于后金了。在万历朝曾经普遍装备的绵甲,现在在军中相当之罕见。
这会儿五套绵甲都挂在董策面前,其实这种甲胄在大明官方的称呼是布面甲。
头盔是铁的,外面上了一层漆,盔帽前后左右各有一梁,额前正中突出一块遮眉,其上有舞擎及覆碗,碗上有形似酒盅的盔盘,盔盘中间竖有一根插缨枪、雕翎或獭尾用的铜管。现在这根铜管里面插得是一簇鲜红的缨。后面是天蓝色的丝绸护领,护颈及护耳,上绣有纹样,并缀以铜泡钉。
整个甲胄是天蓝色的,上面的铜钉则是打磨闪亮的黄铜,里面硬邦邦的,固定了大量的铁片。大体分为三个部分,胸背甲,双肩甲,以及甲裙。胸背甲就跟一件无袖的上衣类似,双肩甲要短一些,只到肘部,肘部以下就没了。甲裙则是甚长,几乎一直垂到脚踝略略往上一寸左右的位置。棉甲的正面胸口处,双肩肩部,以及甲裙左右,都是绣着精美的猛兽图案。董策看了看,应该是的传说中的彪——那种神话中肋生双翼可飞行的变异巨虎。
和甲胄配套的还有红色的拽撒,是穿在里面的。
总体来说,这几副绵甲和董策从女真人手中缴获的并无什么区别,只不过丝绸护领短了不少,颜色也不一样,铜泡钉更加的密集,但是表面的甲叶却是少了一些,也没有护心镜。
论起造工来,双方并无二致,甚至大明朝的还要精细一些。但是整体看上去,大明的绵甲似乎过于讲究精细和美观了,防御力却是要弱了不少,董策拿在手中感觉了一下,重量也轻了得有四五斤,缴获的绵甲董策称过,头盔加上甲胄有二十三斤重。
说是要轻便一些,其实也够沉的,铠甲就没有轻便货色——就连皮甲都有十八斤七两重。
董策将其命名为青缎铜钉布面甲。
周仲刚刚打猎回来,可谓是满载而归,猎到了一头野猪和一只小鹿,一回来就咋咋呼呼的吆喝着晚上给咱们几位吃烤野猪肉。
这会儿他也在董策身边,撇撇嘴道:“这玩意儿能挡得住啥?朝廷忒也小气,像是头儿您那铁阀甲若是能给来上几套才是爽利。”
“你以为铁阀甲是什么东西,想要就要?”董策瞪了他一眼,道:“再说了,这些棉甲防御力并不差。”
绵甲厚实的布料中密嵌着铁甲叶,对冷兵器和火器都有一定的防护能力,不过绵甲的防御和钢铁等物质不太一样,其产生防御的最主要方式是在于其韧性。是利用其材质吸收攻击攻击物体的动能,而不是利用其硬度将伤害物弹走。看起来这种防御似乎不太可靠,但实际上,由多层坚韧的长纤维组成的细密网络对来自外界的冲力有着十分良好的吸收作用。因此绵甲在经受不很尖锐的弓箭和枪弹的射击时,显示的防御力是很不错的。
后世防弹衣的原理和这个颇有相同之处。
当然,其防御力自然是远远不能和锁子甲以及董策的铁阀甲相提并论。
就在这时候,石进回来了。
董策吩咐把东西放回库房中,看着周仲亲自干这个,董策深深的感觉到,人手太少了,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手,更是已经到了不敷使用的地步。
这时候周伯等人回来了。
去的时候两个人,两匹马,一褡裢银子,回来的是一个规模相当庞大的车队。
足有五六辆大车,上面装满了东西,在大车的前头后头,则是十来个年轻人,看打扮都是伙计,赶着数十头犍牛向着这边而来,一路踏起烟尘滚滚。
他们是从南而来,洢水河上面还有架好桥梁,窄一些的甘河上却是已经有一座简易的桥了,一行人便绕到那边过去。
董策赶紧过去迎接,大车上面载满了东西,看着那些伙计一样样的卸下来,没一会儿便是堆满了南门左近,董策感觉花的那些钱也就值了。
除了可五十头犍牛之外,还有许多的家伙事儿,簸箕、扁担、箩筐、锄头、犁头、犁架、牛轭、晒席等物堆了满地。
这些东西都是董策给那些即将加入磐石堡军籍的百姓们准备的,他们一穷二白的,什么家当都没有,再不给置办点儿,让他们怎么活?
耕牛直接就拉到外面牛栏里面饲养起来,至于这些家当,周仲本来想要入库,却被董策阻止了,就堆放在这里,不过要让那些伙计分门别类的放好,不准混了。
周伯和苏大成引着一个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的汉子来到董策身边,这男子白白胖胖的,脸上似乎一直都挂着笑,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他身上穿了一件儿团花绸子的员外衫,上面还绣着金钱图案。天气不算热,但是他身上脸上已经是滚满了汗。
这汉子跪下磕了个头,脸上堆满了笑意:“董大人,小人是‘金庆和’米面行的赵大会,大伙儿给面子,人称一声掌柜。”
董策笑道:“原来是赵掌柜,请起,请起。”
他伸手把赵大会扶起来,笑道:“还要多谢赵掌柜把这些耕牛农具带人送回来,若不然的话,也是麻烦。”
这年头儿就算是武将地位低,在一个既没功名,也没权势的小掌柜的面前,地位也是足够的煊赫了,更别说董策之名,已经传遍大同镇北左近。赵大会心里颇为受宠若惊,赶紧又是客气了几句,他在这儿囔囔的却是也不说怎么个意思。
董策拿疑惑的眼光投向周伯,周伯过来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董策才明白。
原来这一次周伯两人走的很远,已经到了孤店。孤店比镇河堡还要往南,离着大同已经是不过三五十里了,附近就是白登山。孤店是从晋中到大同以北各地的必经之路,各地的盐商向九边重地西边儿的几个重镇——大同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临洮镇、甘肃镇——运粮,更是必走此处。是以行商不绝于路,非常繁华,数百年发展下来,已经是发展成为不逊于一般县城的一个大镇,而繁华程度更是大有过之。
这‘金庆和’米面行说是米面,其实下面店铺颇多,铁匠偶,牛行都有,这一次周伯采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在这家买的。金庆和在孤店不算是最大的商行,甚至连一流都算不上,大的商行周伯也不会去找,店大欺客这个道理他很清楚的。
而这位金庆和的赵大会赵掌柜之所以会跟着来,则是因为周伯和他谈了条件——先付定金一百两,东西则是须得你帮我运到目的地,剩下的到了地头儿再说。
五十头耕牛,大量的各种器具,对于金庆和来说这也是一笔大声音,因此无有不允。到了这会儿,这位赵掌柜才有点儿后悔——万一这帮军爷赖账可怎么办?自己又有什么法子?
董策自然是不会赖账的,不过周伯这个法子不错,他夸赞了一句,让苏大成取出银子如数交给赵掌柜。赵大会欢天喜地的再三感谢,告了个罪去那边儿指挥伙计们了。
这会儿董策才有时间询问这次花了到底多少。
“一共是五百七十两,其中耕牛每头十两,这就花了五百两,是最大头儿。”
“牛价这么贵?”董策皱眉问道。
周伯苦笑道:“这年头儿,活不下去了。头儿,整个孤店我们都跑遍了,这算是价格最公道的,而且还愿意帮我们送回来。另外买了粮种,除此之外,这金庆和下面还有铁匠铺,我们打了五十副犁铧,一百把锄头,五十把铁耙。剩下的箩筐等器物,则是那赵掌柜送咱们的。”
董策微微一笑:“这厮倒是会做人。”
因着是一笔大生意,赵掌柜的把零头碎脑儿的去了,最后也要五百七十两银。
董策也不由得感叹,这明朝末年,真真是末世景象了,又是大旱,又是物价飞涨,百姓还怎么活得下去?
沉吟片刻,董策又把赵掌柜叫过来,他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赵掌柜,实不相瞒,本官这儿,以后还大量的需要耕牛,你们店里可能供应的了么?”
那赵大会一听又有大生意上门,笑逐颜开,忙不迭的点头道:“供应的上,供应的上。”
董策笑道:“本官这般大量采买,你价格可得便宜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