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位可是大发利市了,周仲右手举着大旗,左手长铁刀却也是挥舞的生风,狠狠的一刀便是斩在了一个马贼的脖子上,几乎把他的脖子砍开了一半儿,鲜血瞬间便是四处溅了起来。而周仲并不稍停,铁刀顺势一拉,又是把一个刚刚起来还没回过神儿来正在四处乱窜的马贼脖子给划开。胯下骏马蒙头一顶,那前头那马贼给顶翻在地,而后四蹄践踏上去,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中,那马贼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接着就给生生踩死。
他这一次王浑却是不贪功,并不抢着多杀人,只是牢牢的护住了周仲的侧翼。这厮虽然夯了点儿,嘴也混,但却是极听董策的话,董策让他护住周仲,他便不贪功,只是把周仲左右给护了个严实。
他手中大锤足有数十斤之重,只要是给蹭着沾着,那就是筋断骨折之结局。
这两人瞬间便是击杀马贼数人,狠狠的杀了进去。
将为兵之胆,一看带头的这么凶悍勇猛,他们后面跟着的那些步卒胆气顿时都壮了许多。也是一边口中大喊大叫着给自己壮胆,一边操着手中刀枪,向着马贼们狠狠的砍去,刺去。
一个一看就知道老实巴交的壮棒汉子眼睛都瞪圆了,看着自己右前方一个马贼,嘴里喊了好几声,那长矛却还是比比划划的攮不出去。直到被后面的人一搡,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便是往前走了两步,那长矛便狠狠的刺进了一个马贼的小腹。要说这汉子力气也是很不小,那长矛竟是直接把马贼的小腹给刺穿,露出了半截雪亮的枪尖儿出来,狠狠的把那马贼带倒,竟是把他给钉在了地上!
那马贼口中鲜血涌出,只觉得腹中剧痛,一时却是不得死,口中发出一阵阵的惨叫。而那刺死他的汉子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也是在那儿惊慌失措的大喊,倒好像是被刺死的是他一般。
直到他屁股上给狠狠的踹了一脚,这才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那还在抽搐的马贼,再看看自己的双手,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也杀贼了?我竟然也杀贼了?”
他忽的脸色就变成了满满的兴奋和激烈,一声大吼,把那长矛拔出来,又是狠狠的刺了下去。如此三四下下去,那马贼身上给开了好几个血口子,鲜血狂涌而出,当下便是脑袋一歪,没气儿了。
每刺出一下,这汉子便是狂暴的一声大吼。
这时候,这个憨直老实,连口角都未曾跟人家有过的汉子,竟是带上了几分嗜血的狰狞!
把这马贼给捅死之后,他看都不看一眼,大步便是向前走去,长矛又是狠狠的往前一刺。
只不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了慌乱失措,剩下的,只是激动和嗜血。
转眼之间,又是一人被他和身边另外两个同伴齐齐刺死。
而这一幕,在这片战场上,不断的次第上演着。
马贼们一开始的惊慌失措给了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手们一个宝贵的一塌糊涂的练手机会,这些在睡梦中惊醒四处奔走的马贼根本做不出有效的抵抗,只是往前乱窜,然后被步卒们追上去砍翻刺死,翻滚挣扎,大声惨叫。
这些初次上战场的新丁们惊喜的发现,原来这些马贼也没什么可怕的,受伤也会痛,流血也会死,照样也会嚎哭着求饶挣扎。
这一下子就让他们的胆气壮了起来。
对于未曾见过血的新兵来说,在第一次上战场时候的表现是极其重要的,表现得好,甚至能杀了个把敌人,则立刻就胆气豪壮,以后也再不会惊慌呕吐之类。但凡见了血,手上担了人命,就可称得上是老兵了。而若是一上来就吓破了胆子,给撵的四处逃窜,那么下一次上战场,就还是个慌乱无措的新兵蛋子。
这些战场新丁们顺利的度过了刚上战场最为慌乱,最脆弱的时期,一个个士气已经完全被激发了出来。一个个口中狂吼乱叫着,跟在周仲那面大旗后面,一路向前拼杀,向着敌人的腹心位置杀去。
一根根火把被竖了起来,一个个火堆也被重新点燃,战场上顿时便是明快了许多。
经历了一开始的慌乱之后,马贼们也终于是缓过劲儿来了,一些头目纷纷吼叫着开始整队,对手下拳打脚踢之下,倒也是把这些蒙头蒙脑的马贼们都给打醒了,纷纷上马,握紧了手中的刀。
很快,三两支十来人的小队伍便是成形了,他们游弋在十里铺军兵的外围,却不忙着冲杀,而是寻觅着机会,试图一战而定胜负。
周仲和王浑领着十里铺步卒们已经厮杀的相当深入,周围都是被纠缠过来的马贼。
一个马贼头目在那儿大吼大叫着,指挥着马贼们让开一条道路。
在他艰难的指挥下,马贼们终于是艰难的让开了一条侧路。
然后那几支马贼小队便是开始整队,在首领的带动下,挥舞着腰刀,开始策马,向前冲锋。不过是眨眼的时间,第一支马贼小队便是狠狠的撞在了十里铺军兵的侧翼。
这一刻,骑兵对步卒的巨大优势凸显无疑。
其实这些马贼小队,并没有拉开太大的距离,冲刺的距离也是颇短,但是就这点而加速度,就足以像是一柄尖锐的峨眉刺一样狠狠的刺进十里铺军兵的队列之中了。
他们这一次冲击扎进去了足足有三四米的深度,三四个首当其冲的十里铺军兵直接就被战马狠狠的撞出去,口中鲜血喷溅,眼见是活不成了。而借着冲击的势头,马贼们挥刀大杀大砍,转眼间便是给十里铺军兵们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
十里铺军兵们冲击的势头顿时是为之一缓,整个迟滞下来。
而接下来,另外几个小队的马贼也是狠狠的撞了上去。他们几乎撞击在了十里铺步卒的同一位置——最为脆弱的腰部,十里铺步卒的阵线顿时是一片坍塌,几乎要从腰部而断!
十里铺的步卒也开始被大量的杀伤。
他们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阵厮杀,方才凭着一腔血勇杀了过来,脑中也无暇思考,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心里只有一个杀字。而这会儿攻势被阻,那股子血勇之气,也是开始泄露,心里顿时便感觉到了胆寒恐惧。再加上看着周围人被那些马贼狠狠的屠杀,鲜血飞溅,顿时心里的恐惧又是放大了十倍。
惊慌之下,不少人发一声喊,把手里的兵器一扔,回头便是撒丫子狂奔。
但是刚刚跑回去没几步,忽然耳边便是传来一阵阵的厉啸,接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汉子便是仰头就倒,口中鲜血涌出。他的胸口插着一支又长又大的重箭,尾部的翎毛还在微微的颤抖!
几个溃兵不由得止住了步子,目光怔怔的看着前方。
董策缓缓策马而出,大枪挂在马鞍一侧,手中还握着大铁弓,他冷冷的声音传来:“敢有退后一步者!杀无赦!”
说罢,又是缓缓张弓搭箭。
石进在一边大吼道:“你们这帮腌臜厮,还不赶紧滚回去打?向前尚有活路,胆敢后退,唯死而已!”
董策凌厉的手段震慑住了他们,而董策的巨大威望又让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冒犯,因此对视一眼,都是发一声喊,又转身杀了回去。
在这一刻,他们对于董策的恐惧,甚至远远超过了对于那些马贼的恐惧,毕竟去和那些马贼作战,未必会死。而一旦后退,却是唯死而已。
既然如此,还不如向前,向前,挣扎出一条活命出来。
董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本来就没指望这些步卒能带给马贼们多少杀伤,而只是想着用他们足够多的人数,来缠住这些马贼,牵扯他们的兵力。
能把这些步卒给锻造到这一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董策现在甚至在想,兴许能这一仗打完,还能留下些老卒,这些老卒,就是已经可堪重任的主力了。
他和石进三人便是游离在这些步卒后面三四十步之外,也不向前,但是只要有溃兵下来,立刻就是一箭射出去,直接给射死立威。
那些马贼自古尚且不暇,自然也无暇顾及他们,便是有人瞧见,也是不予理会。
在这时候,被十里铺的这一百四十号军兵步卒们给搅和在一起的马贼也足有一百多号儿人,再加上后来冲杀进去的那几支马贼的队伍,也被裹胁其中,脱不开身。二百余马贼,一百四十多十里铺军兵,就这般纠缠在一起。这会儿也没什么阵型了,人人都打疯了,只是跟野兽一样凭藉着身体中的本能进行战斗。
他们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东西,只是面前这一张张晃动的脸,周围那无尽的血红,还有那一双双狰狞凶狠的眸子。
只要是看到不是自己这边的人,立刻就是上前厮杀,刀断了,枪折了,便挥舞着拳头,掐住对方的脖子。跟敌人滚成一团,在地上翻滚着,用牙齿撕咬对方的喉管,直到那一口口腥臭的鲜血喷涌而出,灌了一嘴,喷了一脸。用脑袋去狠狠的撞对方的脑袋,直到把对方撞得鲜血横流,脸上鼻子嘴都成了一片片的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