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的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灰暗过,陷入重围,做垂死挣扎,生命限于最后一刻的紧迫感,让他好用的大脑陷入了死亡状态。
之所以还敢拔刀做最后一战,是多年日本军队内的训练结果,是本能,而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实他想投降来着?
可惜看到周围的人兴奋的眼神,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他和小伙伴们围着田埂上的青蛙一样,最后一脚踩下去的那一刻,小孩子脸上带着的兴奋,却会让成年人脸色巨变的后背发冷。
巴顿的喊声很突兀,当然在场的浙军士兵对于英语还无法做到听说流利的程度,但所有人都懂了巴顿的意思。在军校生也好,士兵也罢,他们的眼中巴顿是一个喜欢显摆,展示自己的大嘴巴美国佬。其实大部分美国人都有着很强的表现欲,只不过巴顿的这点‘毛病’尤为突出。
围困冈村宁次的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巴顿冲了进来,堵住在冈村宁次的面前。
“八嘎呀路!”
天地良心,冈村宁次并不是为了咒骂,实际上身材单薄,军事能力并不突出的智囊性军官冈村少佐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抱怨命运的作弄,也不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份,而是为了壮胆。
战场他经历过,如果没有经历过战争,他现在的军衔甚至还不是少佐,可能是中尉。
正是因为日俄战争最终日本胜利了,所有参展的日本军官都获得了战争红利,当然是活下来的这些人。不过冈村宁次并没有被重视,因为他不是在朝鲜战场,也不是在旅顺战场,他在西线。
哪儿呢?
库页岛。
这个地方没几个俄国人。更不要说是俄国士兵了,日军在库页岛收到俄军的抵抗甚至还不如野生动物来得多。
这也是冈村宁次的不幸,当然也是他的幸运。如果像梅津美治郎那样。参加旅顺要塞的进攻,并在战争的最前沿。或许能够活下来就已经够幸运了。军功什么的都是浮云。但活下来的梅津美治郎可以仰着头,用鼻子看人,然后中气十足的说道:“在帝国遭受最大的危机的好时候,鄙人参加了旅顺要塞的‘肉蛋敢死队’攻击,我为天皇流过血,我为帝国立过功……”
可是对冈村宁次的从军经历来说就不一样了,他在库页岛根本就没有受到俄军的抵抗,他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中。冈村宁次豁然想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在战场上拔出战刀,为了荣誉而战。
这一刻,战火在他胸口燃烧起来,熊熊的战意让他有种激荡的激昂感,油然而生。
虽说胜利已经别无指望,但至少冈村宁次有点小得意,他并没有拿着日军之中的指挥刀,那种仿照英国军队的指挥刀并不适合战场上的白刃战,反而更像是用来仪仗的道具一样,华丽却不适用。(日本军官使用武士刀作为指挥刀。是在长城抗战之后才被全面推广,因为英国军刀礼仪多余实用,在战场上甚至不如刺刀好用)
冈村宁次用的家族传下的武士刀。他的父亲虽然是破落武士,在日本还有一种说法叫‘浪人’,而在民国这个层次的人普遍被赋予了一种神秘而又刺激的圈子——江湖,江湖中的人在上流社会的眼中就是——混混。
当然,冈村宁次绝对不会承认他的家族是混混出身。
可在生死存亡之际,冈村宁次还是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的对手竟然是一个美国人,这是什么鬼?
内心稍微纠结了一下,冈村宁次还是对自己的剑道信心不足。勉强用一个看似平和的语气问候了一句:“哈喽!”
很标准,很外交的口吻。说起外语,冈村宁次有足够的信心自豪一把。他在此之前还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外交武官,在欧洲,说英语没有多少压力,另外他的中文也好不错。这让巴顿有点奇怪,随后想起来刚才冈村宁次好像说了一句话,很好学,通俗易懂,估计也是问候语,巴顿现学现卖道:“八嘎呀路!“
冈村宁次才升起的那点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一下子沉入太平洋,随之而来的滔天的怒气和海啸般的战意。
就算是一条狗,祖先也吃吃肉的狼。何况日本的军队狼性文化泛滥,充满着弱肉强食的残酷,冈村宁次就算是再瘦弱不堪,也有好战的一面。
面对巴顿,冈村宁次摆动了一下双腿,缓慢的踱步,寻找能够让他扳回颜面来的契机。
可惜,冈村宁次运气很差,他遇到了巴顿。
且不说两人的从军经历,出身,背后的国家,还有未来的发展走向。就在运动和战斗这方面,能够单兵战胜巴顿的军人这个世界上也不太多。这家伙武器运用的娴熟程度,大部分都可以参加奥运会项目,他曾经是击剑,马术、铁人五项的奥运会奖牌的有力争夺者,如果不是因为欧战,他或许成为美军之中第一个获得铁人五项运动奥运会金牌的军方选手。
其他的不说,铁人五项赛在早期奥运会项目之中,大部分都是军方派遣参加的项目,包括射击、击剑、游泳、马术和越野跑。几乎可以等同于后世的国际特种兵大赛的金牌争夺选手,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甚至是十万挑一,百万挑一……这场挑战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
而铁人五项赛因为对体力,技术,战斗技巧的要求非常高。也就是说巴顿有资格站在世界单兵作战的巅峰的人,面对一个早产儿,瘦弱的一米五的小个子,就算冈村宁次在这辈子玩命的练,也不可能赶到巴顿的那种高度。巴顿对剑术的理解,甚至改革了美军骑兵用刀的设计,并亲自设计了战刀。这样的人在日本有一个非常高大的身份——剑道宗师。
但冈村宁次却不知道对手的底细,反而巴顿随口说的一句话让他兴奋不已:“冷兵器?呵呵……”
“比要是能够战胜我,放你走!”
……
说完巴顿从边上的士兵的步枪上摘下一把刺刀。这种轻慢的举动让冈村宁次觉得人生绝对不是灰暗的,有时候也会有光明和希望。阴沉的脸上多了一些阴谋的笑容。他虽然瘦弱,但是在军校里也是刻苦训练过的,他的一些同学在日俄战场上下来的时候,曾经说过:“俄国人的机枪太离开,但是冷兵器对决,帝国军人是俄国人的爷爷……”
在冈村宁次的眼里,巴顿或许和俄国军人没什么关系,但美国人和俄国人在东方人的眼中却是挺难分得清楚的。
不开口。根本就听不出来。
好在两人的交流还算顺畅,冈村宁次狞笑的用英语反击道:“恐怕这里你说了不算。”
“笑话,我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军官的荣誉恐怕你是无法理解的。”巴顿也听出来对方的身份,估计是个日本军官,冈村宁次的装束,尤其是他手中的武士刀,在波士顿、弗吉尼亚的军方聚会上还是能够见到一些的。
“但愿如此……”
不得不说,日本这个民族是非常狡猾的,那种时时刻刻暗算人的小聪明就从来没有断过。这不。两人说着条件,交涉的过程之中,冈村宁次就一个劈砍过来。战斗在毫无宣战的情况下发生了,这让周围警戒的士兵非常紧张。
可巴顿却不紧不慢的横跨一步,躲过冈村宁次来势汹汹的纵身劈砍,不得不说,这一刀是凝聚了冈村宁次所有的气势和战斗力的一刀;是拥有尖啸的一刀;是寄托了冈村宁次所有希望的一刀……
可惜,这一刀劈空了,毕其功于一役,这句话对于冈村宁次来说并不陌生,但真要在战场上活学活用。却太难了一点。
而生死较量之中,高手过招都是一招见分晓。何况是两人的战斗力绝对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较量呢?
不过,冈村宁次就算是小宇宙爆发。再淋漓的攻势,在巴顿的眼中也只是小儿科,他不仅仅是一个好战分子那么简单。能够在民主泛滥到打仗畏首畏尾的美军之中,豪放的说出:“我不要听伤亡,只要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够拿下阵地。”这样的人,手下没几把刷子能行吗?
而冈村宁次幸运的成为了巴顿在战场上第一个白刃战的对手,也是巴顿这辈子军事生涯中唯一的一个对手,仅仅凭借这一点,冈村宁次应该自豪一把。
可惜,战斗的结果,在刹那间分出了胜负。
巴顿横跨一步之后,并没有停顿,而是通过对方的动作反应可能会横切,手中的刺刀反握之后,就那么平淡无奇的推了过去,就将冈村宁次接下来的招数都封住了。这时候的冈村宁次已经没有了反击的机会,心中暗暗吃惊眼前的这个对手的厉害,准备撤一步,防守伺机再一次等待机会发动攻击。
但手中的武士刀却传来一股力量大的出奇的扭转,再画了一个圈之后,终于脱离了冈村宁次双手的控制,跌落在距离他不到三米多的地上,还很不甘心的跳动了几下。
巴顿朗声大笑,将手中的刺刀往地上一插,笑眯眯的盯着冈村宁次。
虽然对方的突然袭击让他有点不屑,但这种戏耍对方的胜利者的姿态,和势力碾压对方的畅快让他非常兴奋。
对手弱了一点,但巴顿开心的是他非常享受战斗的感觉。
“来,接着来!”
冈村宁次一咬牙,恶狠狠的盯着巴顿,如果可以投降的话,他早就投降了,只是他不允许那点仅有的自尊心被对手践踏,咬着牙,歇斯底里的嚎叫地冲了上来。
拳击对巴顿来说也不陌生,当然和击剑马术一样,都是在竞技场上过瘾而已。
对手的卖相是差了一点,但闲的了无生趣的巴顿并没有挑肥拣瘦的想法。
既然是抱着较量的心思,巴顿还真的准备让冈村宁次攻过来,毕竟双方的手上都没有武器,最多弄出点小伤,是绝对不会出现危险的。可就两人的外部条件来说,巴顿身高一米九,冈村宁次一米五多一点,巴顿的手掌要是撑着冈村宁次的脑袋,这辈子冈村宁次都不要想着攻击到巴顿的身体。
不得不说,巴顿的故意防水,还真让冈村宁次得到了一次难得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发力不够充分的直拳……冈村宁次向神灵发誓,他真的是对着巴顿的胸膛而去的。
可两人的身高摆在那儿,冈村宁次就算是踮起脚尖,脑袋也无法和巴顿地肩膀看齐,而他的拳头……只是觉得有点软乎乎的感觉,冈村宁次心头一喜,他觉得可以向日本军界交代了,经过他不屑的努力,他终于打击到了可恶的美国鬼子的身体,至于对方受到的伤害,是个人都不会觉得冈村宁次有机会让巴顿受伤的可能。
巴顿仿佛像是被激怒的棕熊,咆哮的大叫一声:“狗娘养的日本人!”
冈村宁次就感觉耳畔风声呼呼地掠过,双脚一轻,随后就七荤八素的摔在了地上,脑袋一阵眩晕。
而巴顿却抱着裤裆,脖子涨的通红,一脸的愤懑。
天地良心,冈村宁次要是知道他的拳头击中了巴顿的命门,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有足够的理由坚持,他的目标是巴顿的胸口,而不是裤裆。
布雷德利急匆匆的跑过来,看到巴顿捂着肚子,而周围的士兵却表情奇怪的鼓着腮帮子,心说:“坏了!”急忙跑到巴顿的身旁,扶着巴顿的手臂关切道:“乔治,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
巴顿痴痴地吸着冷气,他就算是能说话,也不会说,爷们的老二一不小心被一个日本矬子给打个正着,这关乎男人的某种不可逾越的尊严,让巴顿有苦说不出。
尤其是在前一秒,他还是那个戏耍冈村宁次的‘高人’。
巴顿好不容易缓和一下,这是硬伤,一开始会很疼,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能够勉强缓过来的,硬撑着道:“没事。”
这时候的冈村宁次已经被绑成了一只粽子似的,丢在巴顿脚边,后者厌恶的撇了一眼一副死狗模样的冈村宁次,然后咬着牙道:“找个散兵坑扔里头。”
布雷德利很不合时宜的多问了一句:“要埋上土吗?”
巴顿吃惊的看着布雷德利,心说:“老实人凶残起来不是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