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近山”拿着手机对着正在燃烧的同伙一通猛拍,口中啧啧有声。
“瞧瞧这火焰的颜色多地道!先是青绿,而后转为天蓝,燃烧的多么充分!这要是搁在纯氧里估计都能烧出镁条的效果来啦!”
“你们再看火焰所到之处,这小子的身躯血肉几乎是瞬间化为飞灰,而身上衣物饰品却丝毫未损。”
“这分明是由内而外引发的天劫业火啊,小道士你好狠辣的手段呐”
他口中抱怨小道士出手狠辣,脸上却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似乎对自己同伴之死毫不在意。
说话间他又弯下腰去,将蜷在地上山猫精尸体拎了起来。看着胸腹间的伤口不住的摇头,语气中满是惋惜
“这一剑可就大失水准了,明显不是过日子的办法啊!”
“怎么能从肩到胯的斜劈呢?”
“原本是能作件大氅的好材料,现如今只能做小短裙了,白白糟践了谷雨这一身好皮子啊!”
随后他笑眯眯的走到了郭静棠的面前,看着他肩膀上正在缓缓消失的第三条臂膀赞叹道:
“话虽如此,终究不愧是人称道门种子的年青一代翘楚。”
“不光是三头六臂的神通信手拈来,就连炼魔符这样的上清至宝神符居然也能画的出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倒也不枉让我们“春”字部的兄弟走上这一遭!”
郭静棠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和脸上陌生的表情,脸上神色不动。
他十七岁离开白云观,自此后便在江湖中孤身历练。
七年间足迹遍布黄河南北,凭着手中一柄吴钩尽逞男儿不平之气,前后身经百十战,驱鬼捉怪好似家常便饭,斩妖除魔亦不过寻常事。
然而自从他发现了眼前的这伙妖魔,又花了三天时间仔细勘察辨别了一番,一颗心便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伙强敌,不仅人数众多,更兼功力深厚。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没有使出来的手段,今日这一场恶斗只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他性格素来坚毅,愈是遭逢强敌,斗志便愈是激昂。
虽然明知敌强我弱,可心中却无半分畏惧之意。
他心中所想的只是自己的剑要再快一分,心要再狠一分,真元运用要再省一分。
眼前这帮人视人命为草芥,自己若能多杀上一个,便是为人间多除一害。
刚才甫一照面,郭静棠就放倒了两名大敌,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之意。
那三头六臂的神通他也不过是初窥门径,难以长期维持。
而方才那一张炼魔符更是倾尽他三年来搜寻所得、试制了无数次才绘成的唯一一张。
他一出手就是自己生平绝技,为的就是想要震慑敌手。
如果能将其他敌人惊得慌乱溃散,以全真派心法的气息绵长,他大可以将其逐个击破,这么一来胜算就又多了几分。
只是敌人对同伴之死竟是如此的不在意,郭静棠心中不免暗暗吃惊。
待到“春字部”三字一入耳,又听到他称那山猫精为“谷雨”,登时想起了近些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个组织。
“你们是二十四节气天盗团?”郭静棠沉声问道。
“哎呀,想不到连你都知道我们,我们的知名度已经有这么高了么?”
那人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不小心就将头皮整个抓了下来,露出伪装之下光秃秃的一个大圆脑袋和头上两个碧绿色的触角。
“想当初咱们团长拼了命的想要提高市场知名度,可几年下来越混越是默默无闻”
“现如今团队的规模大了,大家想要低调做事。可偏偏这二十四节气的名气却捂都捂不住,你说市场推广部那帮混球是不是都是吃屎长大的?”
“立春老大你可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伪装成棋友老吴的某个妖精在身上一抹,现出了自己的原型。
只见他独角、圆身、镰足,身上披着几大块的黑甲,赫然是一只两米长的硕大屎壳郎。
“吃屎怎么了?屎其实挺好吃的,真的。”
屎壳郎的一千二百多只复眼中射出了无数道真诚的目光,他从甲壳里掏出一盒用金色锡箔纸包裹的小球,殷勤的递到了大家伙儿面前。
“尝尝我特制的撒尿粪球儿吧,包你吃过一次就会爱上它,我跟你们保证粪球里面装的是货真价实的尿”
“那些臭豆腐、榴莲、臭鳜鱼呀所谓闻着臭吃着香的都已经入了邪道”
“只有闻着臭吃着更臭的才是真美食。不信你们舔一舔再嚼一嚼,生津止渴、口气清新……”
话音未落,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屎壳郎那圆滚滚的身躯被立春一脚踹的直向天边飞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让您见笑了”立春冲着郭静棠一拱手,一脸的不好意思
“我们已经忍他很久了,本来带着他是考虑到出门在外,万一要是找不到厕所拉个野屎不用埋。”
“可谁想到这厮睡觉住马桶、吃饭端痰盂。馒头大的粪团一顿能吃十五个,吃完了还得喝盆稀的。这趟活儿要是再不收工,大家非得让他恶心死不可。”
郭静棠冷冷的看着立春,轻声道
“我对你们的内务毫无兴趣,不过若是你们说完了粪便的事情,便请听我说一说杀人须偿命的道理!无量观,贫道手中吴钩剑最是慈悲,必定可以帮诸位明悟!”
立春一愣,随即笑的前仰后合。两根触角在头顶上晃来晃去,把头皮拍的啪啪响。
“小道士你可真有意思,我二十四节气之中高手如云。你可不要因为砍翻了两个废物就觉得自己是万人敌”
“我们春字部今日倾巢而来,自然是有必得之心,我跟你……哎呦我艹……..”
立春犹自摇头晃脑的时候,郭静棠毫无征兆的将手中佩剑一翻。他东向而立,这一剑脊向前,将早晨的阳光反射向立春的双眼,随即起手就是一剑。
立春被光晃得眼睛一闭,随后一阵刺骨的剑意直刺他的咽喉,那剑来的比那抹阳光也不过只慢了一丝而已
生死关头,立春终于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大吼一声,脖子像鞭子一样猛地抽向一边,连脑袋都被拉的变长了。竟然是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郭静棠的这一剑。
一击不中,郭静棠脸上依然沉静如水,丝毫未见沮丧。
他身形向前一晃,曲臂、扬肘、手中长剑反手下切,直奔立春的胸膛而去。
立春被郭静棠剑上杀意惊得亡魂皆冒,他既然已经失了先机,仓促之间便难以还手,直被逼的接连后退。
总算他躲闪的本事高超,每每都能闪过要害。
郭静棠连出七剑,一剑快似一剑,却也只能命中他的双臂和躯干。剑与身相交,直撞的火星直冒,金石之声大作。
“叮”的一声,郭静棠最后一剑在他胸口一触即收,剑发龙吟之音,人做苍松而立,心中暗暗纳罕:
“我这套八仙引的剑法凌厉无匹,就算是精铁也能捅出几个透明窟窿。这厮是什么来历?他脖子好软,身体却是这般的硬”
立春踉踉跄跄的退回到了人群之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仰面朝天向上望去,满眼看到的都是手下关切中隐藏着讥诮的眼神,老脸立时羞成了猪肝色。
他怒吼一声腾空跃起,刚要说两句场面话。却只听见身上扑簌簌一阵轻响,身上那套衣服片片而落。一阵料峭春风吹来,好一个春光乍现。
只见立春除了双腿和头颅之外,浑身上下竟然都笼罩在一个螺旋状的硬壳里。
他的本体居然是一只大蜗牛。这个硬壳上面有七彩光华闪动不已,显然立春是把它修炼成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难怪小道士方才伤不到它的本体,原来那许多剑都刺在了他的硬壳上。
郭静棠嘿然一笑,手指在吴钩剑上轻弹,剑身轻颤而鸣。
立春惊恐地发现,自己赖以保命的法宝随着吴钩的鸣音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裂纹。无数道剑气在里面横冲直撞,将自己炼化在里面的真元冲的七零八落。
喀拉拉一声响,立春觉得自己的心跟着壳一起碎了。
这个一出生就伴随着他的宝贝、这个救了他无数次的宝贝,就这样片片碎落,光华尽失的跌落在尘埃之中。
“你不应该毁掉一个技术型宅男惟一的住宅”立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除了血丝,还有无边的怨毒
“一起上,给我杀了这个牛鼻子老道,我要把他抽魂炼魄,让他永世不能超生”
立春歇斯底里的大喊,心中满是疯狂和绝望。
郭静棠随手挡开几道攻过来的法术,心中也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过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干嘛要坏人房产呢?话说房子这种东西还真是能把人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