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缸山体洞穴深处,某个极其宽大的地下大厅。
巫涂刚刚完成了他最后的布置,正跌坐在地缓缓地环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他与族人一千多年的心血,无数的天材地宝和法宝符篆,被精确的安放在一个个法阵中。
单个法阵不过尺许大,但层层叠套在一起后就铺满了整个大厅,兀自向山体内延伸过去。
随着巫涂把今晚所采集来的凤凰魂魄以及白狐尾也纳入阵中,整个阵势变得更加灵动,竟然像是有了呼吸一样。
又或者说这不是呼吸,而是空间与时间在此处隐隐的收缩与膨胀。
这里才是一切布置的枢纽,外面那些族人所重视和忙碌的,其实与巫涂的最终安排并无半点相关。
但在踏出整个种族最重要的那一步前,总要给大家找些看似有意义的事情做,让大家忙碌起来。否则会有人生事,进而生乱。
做大事的人都是孤独的。
巫涂手中资源有限,那些最忠心最能干的弟子,早就在漫长而艰巨的筹备工作中消耗殆尽。
他曾经的朋友,也大多都消逝在漫长的岁月中。
还有一些,甚至被他所算计抢夺,成为了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一千六百八十万年为一小劫。
二十小劫为一中劫。
四中劫为一大劫。
中有成住坏空,而后还有数量单位更加浩大的阿僧袛劫和无量劫。
一极微为中心,七极微为一微尘。
七微尘为一金尘。七金尘为一水尘。
七水尘为一兔毛尘,七兔毛尘为一羊毛尘。
七羊毛尘为一牛毛尘,七牛毛尘为一隙游尘,由此方可被肉眼见。
“我欲持一极微而历无量劫,此事可说与谁听?”
巫涂看着祭坛上那一团水光中的小小游鱼,低声语道——
“老朋友,对不住啦,你儿子已经寻来啦,我们和这个世界的缘分也该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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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禁制拦住了萧悟空继续前进的脚步,他落到地面继续跋涉前行。
山林中草木森翳,早已经没有道路可循。
他便默然的挥刀断开荆棘,淌过溪水,越过翻倒的大树,挤过石头的缝隙。
衣衫为之褴褛,容颜为之污秽,但依然径直的朝前走去。
巫涂让他来玲珑滩,他刚一到达就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这种气息绝对不会有差。
那个他又爱又怕的母亲,那个他遍寻不见的母亲,太白湖的萧神君,正在前方等待着他。
他清楚巫涂一定会布下陷阱,甚至知道自己多半会殒命于此,然而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他捏了捏怀中冰冷的玉佩,心想自己在这个世间独自跋涉了太久,无处可去、无事可做、无人可投。
所有有意义的事情都已经离自己远去,对这个世界他已经无话可说。
那便去找母亲吧,母亲总会有办法。
萧悟空辛酸的想着,无非又是被母亲骂上一顿,或者打上一顿也好。
等捱完了打,娘亲你再看我的鱼龙十三变,是否又有进益了呢?
燕要归巢,儿要寻母,这两件事世间无物可阻。
半晌后,萧悟空再度走上一条小径,沿着小径从一条瀑布下穿过,绕过几棵高耸的水杉,站在了一个岩洞的面前。
洞口右侧石壁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虽经岁月剥蚀,但依然可以看出是龙洞的字样。
感应着母亲越来越清晰的气息,萧悟空并没有半点迟疑,埋头向洞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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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龙族齐聚,热闹非凡。
渭河与汾河龙王远来是客,论辈分又是余安沁和冯习宦的长辈,两下见礼便花了一些功夫。
等到湘沅两系的龙族援兵先后到来,彼此间又是一番礼尚往来。
等到开始讨论正事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说起眼下这档子事儿如何安排,天空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渭河汾河两位龙王对视了一眼,心想自己辈分虽大,又身负寻回黄河龙王的重任,但今天的身份却是过江龙,牵头的万万不能是自己。
再看其他诸龙,只见余安沁轻轻一声咳嗽,沅江水系的龙族便齐刷刷的看她颜色行事。
而冯习宦也是有样学样一声咳嗽,湘江水系的龙族竟也是齐刷刷的看向余安沁。
于是两条老龙心中明白了,看来湘江长房是儿媳妇主事的传言都是真的。
“早就听闻湘江龙族的的冯氏夫妇为龙族新一代翘楚,今天一见更胜闻名。
老夫心中不平啊,凭甚那湘江的冯老头就有这般好的儿子与儿媳。
和你们二位一比,我家中的几个不成器子女只配拿去炖茄子......今天的事情全靠贤伉俪主持。”
先是汾河龙王送出好一通高帽,然后渭河龙王笑着说道——
”我等老朽,脑筋早已经跟不上世间的变化,又不熟悉此间的水文地理,自然是全赖两位。
不过我和汾河老头身子骨还算硬朗,待会动手的时候还是可以出把子力气。”
汾河龙王也是异常的通透,不仅附和了渭河龙王,更表了黄河龙族要出力的态。
冯习宦见两位长辈都如此识趣,心中也是极爽。
他环顾四周,看到两族龙族俱都恭顺,那平素桀骜的浏阳河龙王这次竟然也赶来了,在人群也是一副听命奉行的模样,于是更加志满意得。
“那便谢过两位亲长的抬爱,如果不是两位长辈点将,我等后辈万万不敢担此重任,既然如此,我便斗胆......”
眼见的冯习宦有些飘,余安沁一声冷哼打断他的话头——
“你要斗胆做什么?”
冯习宦躬身苦笑——
“自然是斗胆请夫人出马主持大局!”
龙族第一次战前会议就此开始,余安沁沉思片刻,指着下方的山川地理开始布控,其他龙族围在她的身周。
湘沅两族早见识过这位少夫人的手段,只是点头应承。
黄河龙族自命华夏龙脉正朔,几个年轻龙族原本对这位沅江龙女多少有些轻视,听了她的安排后也都渐渐的收起了小觑之心。
“此处临江而对绝岸,多水却又重山,地利于我似有实无。
巫涂经营日久,择时而动,天时也不在我。
对方人多势众,还有巫涂这样的顶尖高手,加之又在暗处,我们可以依仗的优势并不多……各位同族若是有半点轻敌之心,今日之事只怕就会有大凶险。
巫涂想让我们在他所设定的地点和时间与他战上一场,打的一手好算盘。
我们既然到此,就已经失了先手。为今之计,切不可轻敌冒进。
我们要做的,第一是要先把地利夺回来,第二则是要快速摸清形势,找出黄河龙王等人的所在;第三才是.......”
余安沁等人筹划之际,毛晓寒则大感无趣。
在场的都是正经八百的真龙,他一个半吊子龙本来就自惭形秽。
刚刚各方见礼之际,诸龙对同为异族的半夏的态度是客气,但对于自己则是客气中加了疏离。
冯氏夫妇在介绍他时神情中的些许尴尬,各系龙族看他时眼神的玩味,都令他如芒刺在背。
幸好他不知道下方巴人在数龙的时候都没把他算上,否则更是要抓狂。
更何况这些龙族有人要救,而自己却很清楚乐正绫就在怀中。而方弃和自己更没有那么深的交情,所以自己今天这趟浑水踩得好没道理。
正不知该如何自处之时,怀中传来乐正绫的声音——
“莫要理他们,我指引你去一个地方,先让我把伤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