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家有个文曲星宝贝孙子,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他抓阄选书,三岁背论语,五岁读史记,这样的轶事早已传遍大院。但他有一身艺术细菌这事儿,了解的人就不多了。
无它,小张彻虽然爱好玩弄这些,但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示,在兴趣班还不风行的时候,看重这个的人也不多,而偏偏这不多的其中,就以外公王建设最为甚。
王建设,典型的旧社会地主阶级之后,敏感时期也曾被抓过典型,家里鸟笼古玩砸了不少,做过村委书记,入过九三学社,虽然称不上三起三落,一辈子的经历也足以编纂成一本厚厚的书,供后人去品鉴那个时代的特别。
王姓,中国最古老姓氏之一,世界三大姓氏之一,源自轩辕氏族,周文王第十五子毕公高的后裔,属于以王族身份为氏。这样的例子在中国古代很多,譬如张彻曾说过的,砸缸的司马和被阉的司马,都是以身份官位为姓。于是一代代血脉,就这样流传下来。
外公母亲这一系,是属于传承相对完整的,在顺治之后从江北迁徙至川,家谱族谱都保存完整且留有副本,未曾被浩劫洗去,相对而言算是大族。然而八年抗战中,没被鬼子突进川内,反而被自家土匪端了窝儿,杀了个七七八八。自那以后,王家就一蹶不振,从风光大户,沦落为普通地主家庭。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众多古玩,多年下来早已损坏遗失得七七八八,但传承下来的规矩和文化,却是得以保存。
李思婷李婉婷两姐妹,小时候最不耐烦去外公家,回来都跟他诉苦,说那边规矩多,拘束,不自在。这其中,固然有些是旧社会遗毒对女子的特别迫害,毕竟外公本身也是个级大男子主义,但另也有一些规矩,其产生和衍变的过程,极其有趣,富有韵味和文化,细心研究就可以现古人的智慧和日常处事的许多道理。张彻小时候挺爱去外公家的,除了因为那里的亲戚妹妹们都很乖顺外,还有就是这些文化深深吸引了他。
外公这样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南安是座老城,里面居住了各种各样的人儿,饱历岁月风霜的大才能者,需要一定的阅历才能看出,而要进入那个圈子,则非同类不可了。小时候休学一年去学音乐,家里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只有外公鼎力支持他,甚至那个老师都是外公给找的,这才给母亲带来了极大的苦恼和顾忌,是以张彻最终能够支撑到说服所有人。
老器乐架子,老国术堆子,老书画油子,老相命盘子,王建设混迹圈子里数十年,本人也涉猎多样,颇有中国传统文人之风,人脉之广是他无法想象的,小张彻在其中也得到了极大的好处。防身术,音乐,光这两样,就够他消化一辈子。
所以,在遇到无法解决的窘境时,有经济权势上的困难找爷爷,有奇门别样的困难找外公,这几乎已经成为小张彻的座右铭。
在医生宣告小美嘉只能等眼角膜配源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外公。别的不说,老中医脉子,这是妥妥的有,南安本身闻名遐迩的中医就有几家,但真正让张彻记忆深刻的,还是外公曾经提过的一个怪医,悬丝定脉,毒引疗法,无药的药方,古怪的规矩,这些几乎只能在传说和评话里听到的东西,王建设将它们讲出来的时候,又显得那么真实。
好在,经电话问候查实后,外公总算是没有说那是小时哄骗他的戏言,将怪医的联系方式给了出来。然而电话打过去问候的时候,对方却无奈地告诉他,先父早已仙逝,只有一个在传的弟子,正在日本留学。
从陈雪琳的家里出来,他便带着小丫头,走遍南安有名的中医馆子,只是最有名的四间去过后,他便有些气馁。几乎所有大夫都表示束手无策,医术最高的,只是说清肝可以明目,丫头的盲眼不仅是因为角膜伤害,也有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眼部育不健全,如果从内理调养方面入手,半年的疗程内,能让小丫头察觉到光感,有白天黑夜的概念,但角膜损伤是病毒入侵引起的物理伤害,需要外科手术和配型换膜,要让她完全恢复光明,那老人也表示爱莫能助。
自己气馁没有关系,问题是丫头走过几间之后,虽然没有明显表示,但也能看出情绪越来越低落。张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下去,剩下的名声都已经不大了,以他们的那套保守理论,估计最多也就能窜出与方才那位老者同样的治疗办法来。
张彻仍然没有放弃,他决定带丫头去日本,找到那个怪医的弟子试一试,如果实在没办法,再回来接受这个疗程,与之同时等待角膜配源,也算是尽了全力。
所以他才先带着王美嘉来奶茶店休息一会儿,平复心情,顺便,处理了一下她父亲的事。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并不打算给丫头说明实情,只说是去旅游。王美嘉最初还有些担忧父亲反对,等到张彻带她主动回家时,却现王6民已经又出去继续赌博了。丫头虽然没说话,但心里铁定是很伤心的,张彻忍耐住没有安慰她,只有这个时候让她去真正看清自己的父亲,并彻底失望,将来分别的那一刻,才不会太过难受。
他并不打算放过王6民,王凯说得对,这样的人,放任下去,只会把身边每一个人都拖垮。同时,他也没打算告诉王美嘉这些东西,甚至这辈子都打算埋在心里。
卑鄙便卑鄙吧,自大就自大吧,有些事情,总需要一个人来背负的。小丫头承受的太多,她这个年龄,本应该是在学校里嬉戏的时候……
于是最终,两人在脏乱不堪的家里,找到了王美嘉的户口信息。户籍仍然是在厦门的,而且没有法定监护人陪同,护照办起来的话,有些麻烦……
张彻捂住额角,显得有些头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