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韩冰接过小月递过来的丹药,服下之后不久,便与她一同离开了。
小月没有去幽月阁,而是带着韩冰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小阁楼,这里虽然偏僻,但是却依山傍水,环境极为幽静。
如今的幽月阁早已经人去楼空,就连阁楼外长年驻守的侍卫也撤走了。
小月的阁楼并不大,一间卧室,一间客房,一间客厅,再加一间密室,这就是全部的房间。
韩冰按照小月的指示,在客房里静静打坐疗伤,他的动作略显迟顿,不管是看人还是看物,眼神中都充斥着空洞与茫然。
直到半个月后,他身上的伤势才有所好转,并且还恢复了一丝自我意识。
这一丝自我意识的恢复,使得他开始感觉到了痛苦,先前毫无意识的时候,即便身上的伤再重,他也没有丝毫的痛觉,仿佛这副躯体就不是他的一般。
客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小月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韩冰身前,伸手摘下他的纳戒,神识一冲,便破除了纳戒上的烙印,她在其内搜索一圈,取走了一些高阶的丹药后,把纳戒重新丢给了韩冰。
韩冰茫然地看着小月的动作。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所,密室里我放了一些药材,过几天你伤好了,就去炼丹,屋后还有一片药园,你现在去打理打理。”小月淡淡地回了一句,拿着丹药走出了房门,看其神色似有失落,仿佛刚刚还哭过一般。
韩冰点了点头,起身走出房间。
阁楼的后面,是一座面积不太大的药园,面积十丈见方,四周用篱笆围了起来,看起来应该是小月的私有药园。
这里的药草长势非常好,得益于灰雾谷的灵力环境。
韩冰缓步走在药垄之间的小道上,闻着泌香的药草气息,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在一株一丈多高的醉鸣果树前,他停下脚步,望着枝头挂着的几只黄绿相间的醉鸣果发呆。
这醉鸣果即将成熟,是炼制泰坤丹的八大药材之一,在这个园中,放眼望去,竟然也有四五株挂了果。
相传,醉鸣果的叶子可以生吃,吃了可以使人有一种醉酒一般的感觉,韩冰伸手从树上采下一片叶子,放在口中咀嚼一番,叶子入口有一股涩涩的味道。
不多时,他真的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和头晕目眩,在这种感觉下,身上的疼痛立刻就减轻了许多。
一片叶子嚼完,他又一连采下三片叶子,一把塞入口中。
在另一株更大的醉鸣果树下,放有一张石桌,还有两只石凳,其上已经落满灰尘,看起来是许久都没有人来坐过了。
韩冰带着一分醉意,摇头晃脑地走了过去,胡乱的用衣袖扫了一下石凳上的灰尘,坐在了上面。
整个院子极为安静,除了几只鸟叫,其它什么声音都没有,小月应该是已经出门了。
韩冰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树枝上,那里有一只小鸟正在啄食树叶上的虫子,它跳上跳下的好不欢快。
他的脑海中此刻一片混沌,几乎回忆不起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似乎这一大片的记忆被深厚的迷雾遮挡。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认识哪些人,总之,此刻的他就犹如一个刚刚来到人世间的新生儿一般,除了自己的主人,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但是,一些炼丹、法术之类的玄妙之术,他又记得十分清楚。
仅有的那一丝自我神智告诉他,这并不是失忆,也不是智商问题,而是被某种强大的禁制给彻底压制了。
此时,在距离这间阁楼数千丈外的玫瑰苑内,正在发生一场争吵。
“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怎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玫瑰有些愤怒地指着小月吼道。
看到玫瑰愤怒的表情,小月有些顶不住了,这半个多月里,两人之间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争吵。
“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他。”小月低声说道,说完转身出门。
几千丈的距离,对于二人来说,根本就不算远。
当二人来到这座阁楼后院的时候,韩冰依旧木然地望着那只啄食的鸟儿,突如其来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看到小月之后,连忙起身,向着她恭敬抱拳道:“拜见小月师姐。”
而对于小月身后几乎同时出现的玫瑰,他却是如没有看见一般。
此时的玫瑰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玫瑰盯着韩冰,她的眼中隐现骇然之色,帝奴圈,她自然也是熟悉的。
小月看了韩冰一眼,喝道:“去端两杯茶水来。”
韩冰点头,迈步向前,径直从二人身边经过,向着屋内走去。
“你给他施加了帝奴印?”玫瑰压低声音问道。
“这样不是更省事吗?以后他再也不可能背叛我们,也不会对你轻薄不轨,我们需要他炼丹、做任务的时候,一样可以使唤他。”小月无所谓地说道。
“只是,这帝奴印一旦施展了,极难解除的……”玫瑰有些迟疑地说道。
小月轻笑道:“为何要解除?我要永远奴驭他。”说完,她转过身,面对着玫瑰,缓缓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肢。
“只要你不离开我,其它的什么我都不在乎。”小月抱着玫瑰,口中呢喃道。
玫瑰不为所动,沉默了半晌之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我不离开你。”
韩冰端了一只木制的盘子,盘中放着两杯泡好的茶水,刚刚走出后院的门,便看到热烈拥吻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二人身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玫瑰的背影,两个女人在一起有这样的行为,他并不能理解。
他的目光缓缓地下移,最终落在玫瑰的后腰上,米色雕花的腰带似乎唤醒了他脑海中的某一星点记忆,似乎很久以前自己很喜欢这只腰带,但这记忆刚一出现,他立刻感觉识海一阵剧痛,在这痛楚之下,那刚刚萌生的记忆星点再次消失。
韩冰在她们身上站立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这才恭敬说道:“小月师姐,茶水好了。”
他的声音立刻惊醒了二人,分开的二人皆都是面色潮红,呼吸略有急促。
玫瑰有些惊慌失措地推开怀里的人,一脸惊恐地望着韩冰,相比起来,小月倒是坦然的多。
韩冰的目光是空洞而无神的。
看出这一点后,玫瑰的脸色舒缓了许多,从小月手中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转身走向屋内,露过韩冰的时候,她还不忘将杯子放到托盘里。
小月此刻脸上依旧有红晕存在,她看了韩冰一眼,说道:“你继续在药园里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屋。”说完,她追随着玫瑰走进了屋内。
韩冰木然地点头,端着托盘重新回到石桌前,坐在那里发呆,那只啄虫的鸟儿现在也已经不知去向。
一阵微风吹过,几片醉鸣果树的叶子飘落而下,落在石桌上。
韩冰捡起叶子,用手卷成条,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一直到夜幕降临,天空突然下起大雨,韩冰站起身,端着茶盘进了屋,将茶盘放在客厅的桌上后,目光四下一望,落在一间房门边的地上,那里有两件裙子。
韩冰望着那裙子许久,走了过去,捡起那条米色雕花的腰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的时候,他还听到屋内传出的喘息声。
深夜,他正在自己的卧室里,坐在桌前发呆,房门突然被蛮横地推开。
“是不是你拿走了玫瑰的……”小月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桌上的那条腰带,此刻,韩冰正望着那腰带发呆。
小月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屋的吗?”说着,她就要上去前抢那腰带。
在她身后,玫瑰一把拉住了她。
“算了,那腰带我不要了。”她说着,转身走向大厅。
韩冰站起身,木然地望着愤怒的小月,迟疑少许,抱拳恭敬道:“拜见小月师姐。”
小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跺脚,摔门而去。
日子一天天在平静中度过,转眼便是五年。
韩冰每天的生活异常单调,基本上白天都是独自一人待在药园中,晚上的时候,偶尔也会炼丹,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自己的房中坐着什么也不做。
有的时候,他还会从纳戒中拿出那条腰带,然后望着它一发呆就是几个时辰。
这座阁楼里几乎没有访客,除了每隔一段时间玫瑰会过来一趟以外,韩冰没有再见到过其他任何人。
五年里,韩冰基本上就只是重复一句话:拜见小月师姐。
每当小月有任务交给他的时候,他都是点头。
渐渐的,小月,包括玫瑰都已经习惯了他的木讷,帝奴印的控制程度,因人而异,韩冰是属于那种被压制得比较狠的,就连语言功能都几近丧失。
玫瑰过来的次数并不多,每一次间隔的时间也不固定,短则一周,长则半年。每一次他过来,小月都会吩咐他伺候茶水,久而久之,也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这一天,玫瑰再次来看望小月,碰巧小月临时有事出去了,韩冰看到她后,在屋里忙乎一阵,主动地将茶水端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