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东吴、扶余相比,南越实在是一个又穷又小的国家,以至于灭南越之战在大渊朝廷上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许多文官认为,这场仗本就不该打,堂堂华夏也不缺那块蛮夷之地。尤其是户部,扒拉了半天算盘子发现这场仗打的进项还不如支出多,便对这场胜利嗤之以鼻了。
文官们的这种观点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柳明诚的晋爵遭到了内阁的阻碍。
自丰序纯出殡后,乔履谦便拄着拐杖回到了内阁;同时,河西路安抚使王彦鸾奉召回京,并正式入阁。如此一来,内阁凑够了三个人,勉强可以维持运转了,于是“停业”了一个多月的内阁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而内阁重新开始履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否决了正宪帝要给柳明诚封郡王的打算。
“陛下,臣以为项国公虽有军功,但尚不足以封异姓王。陛下欲报柳家之恩,多赏赐金玉锦帛就是了,如何能拿朝廷勋爵以施私恩?请陛下三思!”元震如今似乎是铁了心要跟祁翀作对,一上来便提出了反对,理由也是冠冕堂皇。
祁翀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了其余二人:“你们也这么看?”
乔履谦沉吟一下道:“一门两王,这恩宠似乎是有些过了!陛下固然爱信项国公,然恩宠过当反倒容易招祸,实非明智之举!不过岭南路经略安抚使一职倒是可以让项国公先兼任。”
“臣附议!”刚入阁的王彦鸾还摸不清正宪帝的脾气,便干脆随大流了。
三人口径一致,祁翀一时还真犯了难,只好将封爵一事暂时搁置,只给柳明诚又加了个经略安抚使的头衔。
“岭南之地建制划定了吗?”
“回陛下,项国公有奏本,说是岭东划为梅、清、江三州,岭西划为崇、玉二州。”
祁翀在舆图上扒拉了一圈,指着一个小岛问道:“那邛岛呢?”
“邛岛划为一县,隶属江州。”
“改邛岛为邛州,分设四县。让陆璟裕去邛州任刺史吧!”
此言一出,三人都默默为陆璟裕捏了把汗!邛州南服荒缴,越郡外境,虽说历史上也曾隶属中原政权,但近几百年来一直孤悬海外,岛民野蛮,不服教化,语言风俗与中原大不相同,加之又是新收之地,去那里赴任不死也得扒层皮!
祁翀毫不在意三人脸色的变化,背对着三人继续查看舆图,遗憾地叹了口气:“张荐家传的这幅舆图还是不完整啊!对了,张尚书最近忙什么呢?又有半个多月没见着他人了!”
一个工部尚书、一个邮部尚书,两人经常不在朝中,动不动就亲自出京去某处要紧处盯着了,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他们的缺席。
“去江南了!说是运河那边有个什么难题,当地官员和工部过去的郎中争执不下,让他过去亲自定夺。”乔履谦答道。
“朕还正想说这个呢!浊水有河道总督,朕想着运河是否也该正式设个河道总督?项国公虽挂着运河总督的名头,可他如今人在岭南,那边还需要主持军政事务,运河之事显然他是顾不上了,也不能事事都找张荐过去商量啊?他已经够忙的了!”
“陛下所言极是!运河现在的疏通、修建,日后的水运、维护等等都应该有专门的衙门管理。”
“说是那么说,可如今朝廷哪还有人啊?岭南路还缺一大批官员呢!”
王彦鸾察言观色,看看正宪帝,又分别看看乔履谦和元震,果断地选择了不发表意见。
“缺人?好办哪!”祁翀冷笑道,“八部有不少从未在地方任职的京官大爷,全放出去!岭南新收之地正是他们建功立业、大展宏图的好机会!”
元震顿时有些紧张了,那些“京官大爷”许多都是他的死党,如果外放,那他今后在京中的势力就会大大缩减。他忙道:“京中八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将京官外放出去那又从哪里找人顶替他们呢?”
“各地巡视组快回京了!经过近一年的历练,他们中间一部分人已经被授予了县令等实职,剩下的尚未授职,这次正好填补空缺!”
元震还要再说什么,乔履谦不等他开口抢先道:“此事内阁会同吏部好好商议的,请陛下容臣等三日后再答复陛下!”
“嗯!对了,传诏给张荐,让他派人去一趟岭南,将那边的堪舆做好!”
“臣领旨!”
议事结束,祁翀赐步辇送乔履谦出宫,王彦鸾借口有事自行离开,元震郁闷地踱着步,远远地看见韩炎正跟一名年轻的将军说话,那人他也认识,正是邮部尚书的儿子方实。
堂堂伯爵世子在一个阉宦面前点头哈腰像什么样子!老方家一门子都是阿谀奉承之辈!
元震鄙夷地撇了撇嘴,突然脑中火花一闪,想起了前段时间从友人那里听来的一个传闻,再望向韩炎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深意。
方实是来回话的。
“陛下,选调入京补充京营的人马韦宙已经选好了,也已经报给了枢密院,大概一个月内就能全部抵京。”
“那你算好时间,可以把你的旧部遣散回乡了。楚王那边会配合着上一道折子,就以这批士兵年纪大了,又有军功在身,需要退伍安置为由遣散授官。你记着,这只是第一批,后续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这是个长期的任务,你和王表不要懈怠了。”
“臣明白!”
“你爹最近有消息吗?”
“前两天刚去甘州了,那边不是新开了几个煤矿吗?他去督修一条从煤矿直通甘州大营的铁路,说是把煤运到大营,再卖到西夏去。”
“哦,这事儿是听连述提过一嘴,说是戚珩在办。不过这种事情以后也不必你爹亲力亲为,交给手下人去做就行了。岁数大了,自己的身体也要当心,西北苦寒,听说今年又格外冷,让他早些回来吧!”
“嘿嘿,其实我爹也是有私心,他是想趁机去看看我二叔!”方实不好意思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