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都很识趣地走开,并且关上了门。
“金枝,你要去哪里?”
“回家,回我自己的家!给你和新夫人腾地方!”
金枝赌气的大声说着,她以为楚珏是来挽留自己的,至少不要对自己那么心硬,她被楚珏捧在手心里十几年。
如今对她这般冷硬,换做谁心里都会难受的。
楚珏低头想了想,竟然缓缓侧开了身子,说:“好,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我今日有些忙,就不送你回去了。”
金枝愣住。
楚珏哥哥竟然不是来挽留她的?
甚至还给她备好了马车,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新夫人在一起了吗?
孩子抿着唇一言不发,拿着包袱就走。
她再也不要回来了!
谁回来谁就是小狗!
楚珏看着孩子气呼呼的背影,揉了揉额头,嘱咐下人说:“将金枝安全送回去,以后日日都要禀报她的日常,不得有丝毫差池。”
他想,这孩子心性再磨上几日也就差不多好了。
“可是老爷,您真的舍得让金枝小姐回去吗?”
侍女觉得,金枝小姐一旦回去了,就有可能再也不会回相府了。
“舍不舍得,她终究都不是相府的人。”
侍女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安排了人将她送回去。
成婚的日子下来了,聘礼也都送去了廷尉府,相府和廷尉府两家成婚,这可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大事儿。
开春了。
正是阳光绚烂,春暖花开的好时候,听说这日子是楚珏亲自定下来的。
“金枝,今日是楚相大婚的日子,他着人送了请帖来,你要过去吗?”
木窗外,金枝的几个哥哥探头向里面问着。
里面却没有丝毫回应,等到几人进去一看,金枝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梳妆台上,手里紧攥着相府送来的喜帖。
上面新人的名字生生烫伤了她的心。
金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伤心,甚至觉得窒息。
“金枝,楚相成亲,你真的不去吗?”
金枝摇摇头:“不去了,反正他也不想看见我。”
几个哥哥们都很无奈,只觉得是小女孩儿闹别扭,倒也没有往别处想去。
“你既然不想去,那便好好待在家便是,知道吗?”
金枝别过头,不想看也不想听。
可丞相府离这里很近,那锣鼓喧天,礼炮嗡鸣,她怎么可能听不见。
哥哥们都没再说什么,就都去了相府赴宴。
“姑娘,吃点儿东西吧,自您从相府回来,就瘦了好多。”
侍女端了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来,金枝静静地趴在上面,眼睛一直看着相府的方向。
高朋满座,喜结连理……
道理她都懂,可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痛得像是要死掉一样。
“姑娘,姑娘?”
侍女见她呆呆的,像是失了魂一样,不吃不喝,也不应声,无奈后只得将东西放下离开。
相府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今日就连帝皇帝后都亲自前来为他们证婚了。
“待会儿上了菜,你瞧着想吃哪些便告诉我,我给你夹,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坐席一定要矜持!”
夹菜这些就交给他了。
团团也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不,准确的来说,他现在不叫团团了。
孩子毕竟长大了,若是一直叫着乳名也不大好,故而澹台策给他取了名字。
念着他们如今生活在人间界,便取了萧姓,唤作萧暻昭,倒有几分昭如日月的意思。
牙牙还是第一次吃席,原本是有些几分拘谨害怕的,不过是团团带着,倒也好多了。
“哥哥,那个肘子我可以吃吗?”
等上了菜,牙牙指着那卤得色香味俱全的肘子问着。
“咳,当然可以!”
他索性将自己面前的肘子也都端了过去,还剔了骨,只剩下绵软滑嫩的肉,这样一来,她吃的时候倒也不至于太没形象。
“谢谢哥哥!”
牙牙发现,这中原的吃食,可要比西岐的好吃太多了。
不过自从西岐破了诅咒之后,西岐人也可以自由出入中原了。
他们已经在拜天地了,牙牙一边吃一边问:“中原成婚都是这般繁琐吗?”
“是啊,待会儿还要入洞房。”
牙牙不解地问:“什么是入洞房?”
她以前听说过,却不知道入洞房到底是什么。
团团轻笑道:“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
“那入洞房很好玩儿吗?”
“倒也不是,只是入洞房是一对新婚夫妻必做的事情,象征着将彼此最美好的东西交给对方,彼此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
“是脱光衣服的那种吗?”
牙牙天真地问。
团团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皱眉说:“牙牙,女孩子不可以说这种话!”
若是让人听去了,岂非笑话?
“二拜高堂!”
正说着,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仆从,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凌乱。
大婚当日仆人如此乱闯,便是乱了规矩。
可还不等到他们发作,便听见那仆人慌张地说:“相爷,金枝姑娘……她、她自戕了!”
轰!
刹那间,整个相府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那一刻,楚珏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你说什么?”
那仆人是员外府的,正抖着唇说:“金枝姑娘,没了!”
没了?!
不可能!
“相爷,今日是你大婚,你不能走!”
眼看着楚珏要走,张婉柔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不管怎样,都要拜完堂他才能离开!
若他在这时离开,那她算什么?
她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放开!”
楚珏用力甩开她的手,什么都没说便一路狂奔了出去。
“相爷!”
任凭张婉柔在身后如何呼喊都不曾停留回头。
牙牙惊诧地看向团团,疑惑的说:“哥哥,金枝她怎么会……”
金枝和她差了几岁,不过两人也经常一起玩儿,这会儿听到她的死讯,牙牙有些难以置信。
团团却像是早就料到了般,继续给她夹菜,说:“还能吃得下吗?吃不下的话就莫要强求了。”
她当然吃不下。
好端端的,金枝怎么会死?
“天命所归罢了,她命该如此。”
团团放下筷子,牵着她的手说:“吃饱了就走吧。”
“我们不去看看金枝吗?”
团团目光清润,带着沉着睿智:“看与不看,这都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