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耳边就是那震天的嚎叫。
“婳婳,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可想死本啾了!”
白婳瞬间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奈何自己小胳膊小腿儿,实在扑腾不动那高大的身躯。
“给老娘滚!”
最终使出洪荒之力,狠狠一拳砸在赤乌那张俊美的脸上,刹那间口水喷溅,场面异常壮观。
赤乌摸着自己那迅速肿起来的脸,双眼含泪,万分激动地说:“对,就是这个感觉,呜呜呜,这才是我的婳婳!”
眼看着他又要扑上来,白婳冷冷地盯着他,小小的身子却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可怕气势。
“你再敢前进半步,我便拔光你的毛!”
赤乌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婳,最后慢慢归于平静,然后双腿盘坐在地上,拖着自己的腮帮子认真地看着白婳。
他知道,能说出这种话的只有白婳,虽然身子变小了,但感觉没变啊。
呜呜呜,婳婳能苏醒真是太好了。
不过就算婳婳变成了个小孩子,也还是那么可爱,就连生气面无表情也是可爱的!
但白婳从不喜欢别人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她。
“看够了?”她冷冷一眼瞥了过去,瞅着赤乌那没出息的鸟样,忍不住皱眉。
怎么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般德性。
好歹当年也是晋升神君之位的,却一点儿成熟稳重的气质都没有。
赤乌双眼狂热,摇摇头说:“不够!婳婳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主动凑上前,哈巴狗似的讨好白婳,说:“婳婳,既然你回来了,那不如再重新续上咱俩之间的契约吧?”
当初她神魂俱灭,便已经断了他们之间的契约,就连和白泽之间的血契也一样。
她在西岐时,总是前往九层塔,借着找破解禁制的法子,却是去找断开契约且不上他们性命的方法去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不过在死之前,她需得将他们每个人都安排好,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不续。”
赤乌一脸受伤的表情,颇受打击地问:“为何?”
“天道陨落,你从前就渴望自由,现在你自由了,又是神鸟一族之首,若被我契约束缚,不怕被族人耻笑?”
从前的确如此,可赤乌也从来都是嘴上说说而已,关键时刻,他还是会护着白婳的,且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是站在白婳这一边的。
如今白婳不肯续约,倒是让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婳婳,虽然你总嫌弃我吃得多,能力还不行,可我知道,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他从来都知道,不过他俩从来都是嘴比心硬。
直到白婳死的时候,他才后悔为啥以前总是说那些话,婳婳肯定很伤心。
侍女们鱼贯而入,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吃食,白婳越过赤乌,自顾自的坐下,赤乌傻眼,他说了这么多,婳婳都没有感觉的吗?
“婳婳?”他尝试着小声喊她的名字,委屈巴拉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只顾着低头认真吃饭,赤乌失落地低着头。
是了,肯定是婳婳嫌弃他了,他知道自己很没用,保护不了婳婳,她抽自己龙骨的时候肯定很疼,可那个时候自己都不在她的身边,他真是太失败了。
可等赤乌一抬头,这才惊讶地发现,随着白婳的不断进食,她的身体竟然在不停地发生着变化。
明明刚刚还是个三四岁女娃娃的模样,这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到了豆蔻年华。
赤乌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扭头看见站在外面的澹台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对于这些变化她好似一点儿都不意外,侍女还在不断的上菜,他知道白婳能吃,却从没见过她这么能吃的时候。
“这难道是这么多年没吃东西,饿坏了?”
“不,她只是需要食物来补充自己而已。”澹台策坐在她面前,看着面前的姑娘一点点长大,随后停在了十五六岁的模样,她也终于吃不下了。
“饱了?”
白婳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一种充实的感觉。
不管岁月如何流逝,都始终没有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我沉睡了多少年?”
“还好,不到十年。”数百年他都等得,区区几年光阴,他自然也能等。
就算是百年,千年,万年。
他也能等,只要她还能醒来。
他同白婳讲了这些年大端的变化,在知晓北幽嫁给白无烬还诞下嫡子后,她显得有些诧异。
“听说她在北穆修建了许多女帝祠,更是将你的事迹写成话本子拓印,在民间广为流传,而今你的信仰之力和阴德值已达圆满巅峰,最多再修养些年头,你的龙骨就会回来的。”
他的手轻轻抚着白婳的后背,他至今都不敢去想,她当初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去抽掉自己龙骨的。
每每想到那里,他便痛不能自已。
若非她对自己下了咒,也许在她陨落那一刻,他也会随她而去。
“那……杨凌雪呢?”
她听过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听见有关杨凌雪的事情。
“杨家没落之后,她便没了踪迹消息,许是寻了个地方生活吧。”
杨显死后,她出现的次数就更少了。
“杨显并非恶人,早已遁入轮回之中,她应当是去寻找杨显的转世了吧。”
可茫茫人海,她一个凡人如何去找。
“婳婳,自你死后,净慈便将自己关在寺庙之中,立誓此后余生都会常伴青灯古佛。”
“他有心魔,想必是要用这种方式去镇压心魔。”
白婳静静的听着,他一旦有了心魔,就注定此生都不能成佛。
他要在佛前忏悔,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只是佛前的一个小沙弥,而非人人都仰望惊羡的神佛。
如此,他身上的包袱也不会有那么沉重。
这场劫难,他注定是渡不过去的。
“婳婳,快要开春了。”在春天来临之际,她会长大,会成为曾经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白婳。
等到山花烂漫,一切都归于平静。
那颗心也终究渐渐沉淀了下来,物是人非事事休,当年恣意潇洒,而今似乎全然不负。
他亲昵的捧着白婳的脸,即便她如今就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身上的温度是那般真实,可他仍旧感到不安。
“婳婳,以后你都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他紧张而又小心的问着。
白婳眼眸微垂,青涩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我从不曾离开过你。”
即便在沉睡的那些年,她也能感受到澹台策的气息,只是神魂虚弱,总听见他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听不真切罢了。
“阿策,我们的故事,从春天开始吧。”
抛却过往种种,将深情种在骨子里。
他心口一紧,似有酸涩涌上喉头,紧紧的将人抱在怀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