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将身上的铠甲在迅速融化,身上更有大块儿的石块儿掉落。
而此时的西岐上空也缓缓出现了裂痕。
岛主抬头望着天上的裂痕,无奈地叹息了声:“终究是降临了啊。”
说好的半个月,他竟然提前了,可笑他连半个月的时间都不肯给世人,便要宣判他们的死亡。
“岛主,他去了天刑柱。”
他?
是澹台策吧。
“且让他去吧,能否成功,也让他试一试,他总归是不愿意放弃白婳的。”
大祭司和他站在一起,声音平静地说:“牙牙在殿主大人身边,应该会生活得很好,她一定很恨我。”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长大后自会体谅你。”
大祭司却是苦笑一声:“不会了,她的母亲,她的哥哥姐姐,都死在了我手里。”
作为岛上的祭司,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去反抗神权。
想要改变西岐的命运,只得如此,可笑他们错得太离谱,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了天道的鬼话。
总是觉得,他是天,他的心里应该是装满了仁爱的。
却不知他的心早就被侵蚀了。
什么仁慈仁爱,什么芸芸众生,他统统都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神权。
因为他知道,神权会更替,天道也终究会陨落。
他想要亘古长久,那便只能做这世间一切的主宰,可以任意支配他人性命,唯有超脱七十二重天,他才能做到真正的与天同寿。
“天刑柱非白婳龙骨不可,天道笃定了在最后关头,她会抛下自己的生命献出龙骨,而另外一种方法,便是用澹台策的真身,去更替龙骨的存在。”
可真身一旦湮灭,他便再也不会存在于这个世间了。
“那岛主觉得,他会成功吗?”
岛主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只有静观其变,天刑柱连接着九重天,人间浩劫已经降临。
隔着这片海,他都能感受到从人间界传来的邪魔之气。
想必在遥远的海岸,那里正经历着一场血雨腥风。
“不管他是否会成功,他都是比你我二人都要勇敢且坚毅的人。”至少他会为了心中所爱去付出自己的生命。
只为给她换来一线生机。
“天刑柱破,这七十二重天将会裂开,天裂之灾,唯有龙骨可补。”岛主的声音越发缥缈了起来。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人可以斗得过天道。
“你看,邪神已经降临人间界,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人间经历这一场浩劫的。”
这种难以逃脱的宿命感,就连他都会感到窒息,又何况是白婳呢。
此时整个岛上的魔人都开始狂躁不安了起来,他们已经感知到了邪神的气息,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西岐,将那些中原人统统杀个干净。
可没有岛主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出去。
岛主也只能尽力稳住这些魔人,至少在天刑柱破裂之前。
“嘻嘻,小和尚,七十二重天要裂了,你的婳婳要死了哦,你还想兵解自己吗?”
心魔还在恬不知耻地说着。
净慈无法彻底将他拔除,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研究如何兵解自己,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点儿眉目,邪神却降临了。
若他在这个时候兵解,那白婳怎么办?
她的身边除了澹台策,就没有别人了。
“小和尚,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贱兮兮地觉得自己可以救她吧?你要是早点儿听我的,用命薄改了她的命,她就不用死了。”
“闭嘴!”
净慈直接封闭五识,屏蔽了心魔的声音,无论她怎么叫喊咆哮,净慈都不会听到。
她本就不喜被人操控命运,他又怎会去改了她原有的命格,说不定就连命薄也都不过是天道的阴谋罢了。
他还不至于蠢笨到那种地步。
眼看着净慈去了天刑柱,心魔越发着急了起来,不停地大吼着:“臭和尚,你给我停下,不许去天刑柱!”
但净慈不会听到她的声音,而是越发坚定地走向了天刑柱的方向。
书中记载,想要兵解,就只能去天刑柱前散尽自己所有的修为,将他的血肉填入天刑柱,如此他便可以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心魔知道这和尚心硬,可没想到他会硬到这种程度。
屏蔽五识,便不会感知到心魔的愤怒。
周围的风很大,卷起地上的石砾,一阵接着一阵地打在他的身躯上,划破了那雪白的袈裟。
一片昏暗的世界中,那抹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他也来了,今年的西岐真是格外的热闹呢。”岛主感叹了声,对于净慈的到来他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他入魔了,岛主一眼就能看出来。
“心有千千结,便不能做那佛前圣洁人。”
大风刮得净慈连路都走不稳,似乎连天都在阻拦他靠近天刑柱。
手中禅杖猛地杵在地上,一道圣光弹开,风沙肃静,再也没了声息。
轰隆惊雷降下,险险地劈在他面前,似在警告他不要再继续靠近了,净慈念了声佛号,隐约看见前方有一道声音。
他心中升起了恐惧,害怕那个人会是她。
不,她是骄傲的,她从来都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次也一定如此。
禁制正在缓缓破裂,苍穹的裂缝越来越大,隐约可见那天的威严。
他们终究是无法反抗天地。
可当净慈靠近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沉了下去,一股凉意瞬间窜上头顶。
“白婳!”
这是他头一回如此大声而放肆地喊出白婳的名字。
每每想起,他也只能在心里默念罢了。
可雷声太大,白婳听不见。
又起风了。
禅杖的力量无法抵御天刑柱的邪气,堆积如山的白骨上还缠绕着已故之人的怨念。
那些怨念围绕着白婳,发丝飞扬,她还穿着澹台策给她缝制的新嫁衣。
“白婳!”
净慈声嘶力竭地喊她的名字,企图让她听见,企图让她停下。
她听见了,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净慈忽然被雷击中,身子跌倒在满是碎石的地上,袖口中的佛铃被甩出去。
一声清脆的佛铃让她动作一顿,白婳缓缓回头,双手沾满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