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身穿大红喜袍的男人此刻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明艳,妖媚,美得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男是女。
“陛下,此女乃北穆王之女,北穆王已死,此女定然留不得!”
带头杀得最凶的人正是副使。
白婳淡淡道:“杀不累及无辜,恶是北穆王犯下的,和她又有何关系?”
“可是陛下,她是北穆余孽,若是放她生路,将来必定后患无穷啊!”
副使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要么就杀干净,要么就不去招惹他们,免得春风吹又生。
“东洲一战,我军俘虏死伤无数,妇孺老人皆惨死刀下,她一个女流之辈,如今和那些俘虏又有何区别?难道你也要像蛮子一样,一个不留吗?”
副使愣住,想着那日城门口的景象,狠狠咬牙,随后不甘心地退下。
“狗皇帝,我要杀了你!”
然就在这时,有人看准了时机,趁着副使离开,竟然从背后偷袭白婳。
那人头也不回,手中匕首投掷而出,正中偷袭之人的眉心。
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凉了个彻底。
白婳也不曾看一眼,而是径直走向北幽,侍女挡在她面前,怒目而视:“你要做什么?”
北幽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心中惊疑不定。
直到白婳开口,才彻底打破了她所有的奢望和幻想:“从今日起,这世上将不会再有北幽郡主,你父王死于孤的手中,你若想要报仇雪恨,只此这一次机会。”
她将那把匕首从眉心拔出来扔到她面前,还带着血。
北幽只觉得浑身冰冷,那种被人欺骗和戏弄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恐惧从心脏开始蔓延。
“你、你是大端国君,白婳?”
她的声音都在止不住的颤抖,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和恐惧对峙。
“北幽冰雪聪明,孤很是喜欢。”
什么冰雪聪明,这分明就是在嘲讽自己引狼入室罢了。
若是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她都还想不明白的话,那就真真儿是蠢笨如猪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骗我?”
“北幽,机会只有一次。”
她再次提醒北幽,今夜她的族人,她的荣耀,都要全部覆灭,一个不留。
北幽低头看着脚边的刀子,颤抖着手将它拾了起来,然后紧紧地握在手心。
白婳静静地看着她,说:“杀人其实很简单,一刀子下去,你能感受到对方皮肉绽开的感觉,你会感受到她的恐惧和绝望,杀过一次,往后就不会再恐惧害怕了。”
面前的人是大端女帝,不是她心心念着的萧白,更不是能够和她共度一生的夫郎。
北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她看着眼前如同地狱一般的王府,她的父王、族人……
都死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哪怕心里对父王恨到了极致,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之时,她还是会忍不住悲痛欲绝。
她缓缓抬起手中的刀对准了白婳,侍女惊恐地大喊:“郡主,她可是大端国君啊!杀了她,咱们也活不了的!”
“北幽。”白婳向前一步,直到那刀子抵在了她的胸口。
刺破了胸前的衣襟,露出里面那白色的衣裳。
这身喜袍如今穿在她身上,刺目至极。
眼看着白婳还在向前,北幽吓得大叫了起来,她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崩溃地大喊:“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是大端国君!”
外面声音喧嚣,火光浓烈,惨叫声此起彼伏,四处都充斥着血腥味儿。
她被这股味道熏得胸口作呕,白婳抿唇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看着她,这样安静的目光才是最让人心生不安的。
“大端国君……真是好生威风啊。”
她自嘲地笑着,又像是认命一般,轻声说:“你走吧,世上并无萧白,也没有我的如意郎君,有些人你杀了便也杀了。”
“我知道你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你是个明君,愿意留那恶人之女一条命,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北幽深吸一口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父王曾经做过什么。
无辜之人尚且可怜,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替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公和悲愤。
白婳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对她说:“出城的马车已备好,你大可安心离去。”
她指甲嵌入掌心,咬着牙点头:“好。”
北幽完全可以杀了她,也完全可以利用自己郡主的身份,号召那些残留的旧部杀回去,但北幽没有这个野心。
从王府后门一直出去,她才瘫软了一直紧绷着的身子,直到进入马车里,看到里面的妇人,北幽双眼难掩震惊和激动。
她以为母亲也死了。
“郡主,这……”
“北穆王后和北幽郡主皆以伏诛,北穆灭!”
她们听见了从高墙里传来的呼喊声,北穆王后紧握着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说:“别去看了,王府是座魔窟,你我能从中抽身,应当庆幸。”
这些年,她们都没少受到北穆王的折磨,稍有不快便对她们加以拳脚。
她随时表面风光的王后,可背地里却也只能日夜跪在床头,看他如何行苟且孟浪之事。
“是以,母亲早就知晓了对吗?”
北幽迫切地盯着她,似乎想要从中知晓些什么答案。
妇人看着那昔日奢华到了极致的王府,而今充满了血腥,似乎这一切繁华都已落幕。
她说:“母亲若不这么做,你何时才能得以脱身?那大端女帝并非传闻那般骄奢淫逸,反而心如明镜。”
也是她亲自将王府的地形图绘制给了白婳,更是她将北穆所藏兵力据点一一告知白婳。
她恨透了这座王府,恨透了北穆王,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折磨利用。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与其让她们母子二人沦为北穆王换取利益和取乐的对象,还不如釜底抽薪。
马车渐行渐远,城门口的人也都被换了大端的人,第一支马车出城时,所有人不得阻拦。
王府的火足足烧了三天整,在这之前,他们搬空了里面所有的金银珠宝和钱财,一点儿值钱的物件儿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