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安脸上笑容顿失。
“周将军还不知道吧,你的奴婢阿狸姑娘生了。”
什么?
生了?
东篱缓缓说:“可惜,生了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出来,已经被陛下亲自绞杀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东篱看着周易安脸上的神情从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痛苦。
她笑了笑继续说:“您当初骗陛下去落霞山的时候,不然一尸两命吗?怎么这事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也知道痛苦了?”
这世上所有事情都有轮回,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况且陛下是在为民除害,而有的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罢了。
“周将军,好好珍惜你现在还活着的日子吧,陛下现在没杀你,不是她还念着对您的旧情,而是你根本就不配让她亲自动手。”
说完这些话后,东篱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陛下说得对,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卑贱的,所以她不需要对任何人都是唯唯诺诺的。
躁动的牛羊群终于平息了下来,林承文和楚珏忙着清点那些活下来的俘虏,至于副使则是去清理战场了。
一直忙到晚上,他们这才有空喘息。
萧君策虽手段狠辣,却没有屠杀妇女儿童,战争面前,他至少还有人性未曾泯灭。
“太傅大人今日好风光啊。”
周易安不阴不阳地说着:“只是不知道陛下下手轻重与否,太傅大人的身子可还爽利?”
他真是没想到,那个情况下这个男人都还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托周将军的福,本太傅感觉良好,周将军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向敌军出卖军情,这是叛国的死罪,等到回京之后,本太傅一定亲自审问!”
萧君策冷哼一声,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小人行为。
有些人始终都上不得台面,比如周易安。
周易安脸色阴沉,却也没有反驳。
东篱端了些冰镇的果子进去,铁达尔比起大端还要热上几倍,他们住在帐子里,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便更是热得人睡不着觉了。
“陛下,吃些果子吧,也许能够凉快些。”
白婳烦躁地挥了挥手:“端出去,孤不吃!”
她现在心里又热又堵,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东篱无奈地将东西放在一旁,跪坐在她面前轻轻地捏腿说:“奴婢知道,陛下吃不下东西,不是因为天气炎热,而是因为太傅大人,陛下若是心中在乎,又何必对太傅大人那般苛责严厉呢?”
白婳扬眉,冷笑道:“你现在倒是敢擅自揣度起孤的心思来了。”
东篱抿唇偷笑,她如今和常人无异,脸上也是有血色的,一张可爱的包子脸,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奴婢只是觉得太傅大人并非有意欺瞒,相反,太傅大人是个极有担当的人。”
“你倒是挺会为他开脱的,是他让你来的?”
这小丫头片子最近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东篱连忙摇了摇头说:“太傅大人忙着处理铁达尔的事情,奴婢看他一身的伤,刚刚脸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只怕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啊。”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白婳的脸色。
但她压根儿就不能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孤知道了,下去吧。”
东篱吐了吐舌头,太傅大人,奴婢可只能帮您到这儿了呀,剩下的就要靠您自己了。
“陛下没吃?”他看着东篱手里的东西问。
东篱眨了眨眼睛说:“陛下心情烦闷,着实吃不下这些了,这天儿实在是太热了些。”
“……”
那果子是他着人寻来送去的。
望着面前的帐子,萧君策来回踱步,踌躇不决,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
一群人挤在一起看热闹,楚珏那张嘴更是不知收敛。
愤然道:“要去就去呀,磨磨唧唧的哪里像个男人?”
林承文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懂什么,换作是你,你敢进吗?”
楚珏摇了摇头,他不敢。
他们也没有想到,不论是在朝堂还是战场上都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却像是那不敢见公婆的小媳妇儿似的。
一旁的那些汉子们都恨不得将太傅大人直接塞进去,然而下一秒他们却看见太傅大人很没出息地离开了。
一群人瞪大了眼睛,遗憾地拍了拍大腿说:“这就没什么看头了,太傅大人都不敢进去。”
“那你们想看什么?”
“自然是想看太傅大人和陛下干柴烈火呀,不然还能看什么?”
“就是就是,这孤男寡女还能燃不起来,一点儿火?”
“可惜,太傅大人太怂了!”
楚珏由衷的感叹了句,忽然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于是他僵硬地扭头,便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楚珏瞬间脸色涨红,半晌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林承文忽然捂着自己的肚子,面色痛苦地说:“哎呀,今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好疼啊,太傅大人,在下先行一步了!”
其余人等纷纷效仿做鸟兽散跑了个干净。
只剩下楚珏僵硬的站在原地,夜里这燥热的风怎么都吹不散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娘们唧唧,干柴烈火?”
萧君策挑眉,所以这群人是在这里看他笑话?
“没、没有的事儿!太傅大人您英勇无双……”
只是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楚珏那惨绝人寰的叫声。
林承文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夜色如墨,无数的帐篷驻扎在这一方大草地上,荒漠和草原相交接,荒凉和生机相融合,是一种奇异而又独特的美。
她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香汗淋漓,草原上不见有丝毫凉风。
这里还缺少水源,想要冰块都得从大老远的地方运来。
她掀开帐子走出去,外头还燃着篝火,打了胜仗的人在载歌载舞。
夜空繁星点点,装饰着这漆黑的天幕。
忽然被人擒住手腕,那头传来炙热的触感?
她被人拦腰提上了马背,稳稳当当地落入那宽阔热烈的胸膛里。
“陛下夜里睡不着,是在想臣吗?臣也是。”
耳畔是那人熟悉的嗓音,带着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