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你们离开便是。”
听到了净慈的声音,小僧们摸摸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师兄脾气向来温和,听刚刚的动静,好像是砸碎了不少东西吧?
可真是奇怪。
她身上的邪气在这佛气身后的寺庙里,不过片刻就会发生冲突,即便看到了她如此邪性的一面,净慈也没有惊讶。
而是说:“郡主若心中有怒,小僧听凭处置。”
可她却松了手,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痕,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苦笑着说:“处置你又有何用,如今你也看到了本郡主这般模样,你多年的修行在本郡主面前不过蝼蚁,想杀你轻而易举。”
这些狠话,该说的时候白婳绝不心软。
她便是故意这般在净慈面前心狠手辣面目狰狞,让他畏惧和厌弃。
净慈抿唇沉默,屋子里一片狼藉,他早该想到白婳非寻常人的。
他说:“十八子会净化你身上的邪性。”
“法师不说,本郡主倒是忘了。”
她扬唇冷笑,拿出那十八子,目光嘲讽冷漠。
“你以为区区一个手持,在寺庙里吸收了佛性,就能净化得了我的心魔?当初向法师讨厌这小玩意儿,不过是瞧它有几分好看罢了,如今本郡主玩儿腻了,还给你。”
她冷冷地将十八子扔在他面前,拂袖离开,到了门口之时。
她忽然回头盯着净慈,目光如炬,问:“你又为何知道,本郡主有将人送往轮回的本事?”
“自是太川河那日,郡主的破绽百出了。”
原来如此……
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推开院门出去,那人站在光影里,身上的玄袍是那样的好看。
她心中怒火和悲哀交加,在看见萧君策的那一刻起,不知为何鼻尖一酸,也许是在替白婳委屈。
“太傅怎么在这里?”
他牵着白婳的手,握在掌心里,说:“婳婳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饿了吧,我给你买了好吃的回来,走吧。”
他牵着白婳离开,没有看那院子一眼。
净慈还站在屋子里,小僧们走进来,看到屋子的光景,顿时就傻眼了。
“净慈师兄,这是怎么了?”
“咦?这不是师兄的手持吗,怎么掉在地上了?”
小沙弥将十八子捡起来递给净慈,他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细细拂开上面的灰尘污渍。
净慈抿唇没有说话,清瘦颀长的身影被阳光拉得狭长孤寂。
“她不要了。”
她淡淡出声,眸子里放佛透过手持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小沙弥们不懂,但总觉得净慈师兄的目光好像没有以前那般澄澈了。
“白施主将手持还给师兄了?”
看来不是不小心掉在这里的,而是白施主不要了。
“这白施主的性子还真是肆意妄为,想要就要,不要就扔了。”
是啊,她想要就要,不想要扔了便是。
不论是对人还是对物,她都是这般。
“师兄往后再莫要同她这种人来往了,免得扰了自己修行。”
小沙弥们都很为净慈打抱不平。
净慈却说:“她并不是你们眼中所见的那般,对待任何人,都不应该有偏见。”
“可是师兄……”
小沙弥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净慈抬手制止了。
“你们出去吧,这里我自己会收拾的。”
……
萧君策的确买了很多吃的回来,全是些她爱吃的。
“婳婳现在应该没什么胃口,不想吃可以不用勉强,等你什么时候想吃再吃吧。”
白婳出神地看着手里的光珠,想着温仲瑾和长公主的样子。
“净慈都告诉你了?”他坐下来看着她。
“你知道?”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
所以一直以来,就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陛下心魔入侵,大限将至,活不长久了。”
白婳心口一颤,她知道,净慈已经告诉她了。
明德帝日日梦魇缠身,加上之前又被太子夺走一些阳寿,和本身苍老,这十年寿命,不过强加罢了。
他自己都没了要活下去的心思,便是再给他百年阳寿,也于事无补。
怪不得他的命格上会是一团黑雾,想必这就是天道想要告诉她的道理吧。
作恶之人,永远都逃不过天道的制裁,所以她所做一切皆是徒劳。
看来不论何时,她都依旧斗不过天道,他将一切掌握在手心里,包括这芸芸众生的命。
她至今猜不透,天道刻意安排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又想让澹台策毁了她吗?
两个已死之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轮回了数百年,她竟一点儿都未曾察觉。
那便只能说明,是有人背地里动了手脚,瞒过了她这个鬼狱殿主的眼睛。
“人各有命,他活不长,是作恶太多,生了心魔,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她在努力克制心中的愤怒,因为她不知道到底是该以白婳的视角去处理这件事,还是自己的视角去。
若是白婳,应该是要去替父母报仇雪恨的,若是自己,不过一个旁观者罢了。
旁观者又有什么资格去对他人评头论足?
“可陛下若是离世,大端江山落入太子之手,天下危矣。”
“天下?”白婳冷笑:“我一个郡主罢了,天下与我何干?”
“可陛下不想让江山落入太子之手。”
“那不是还有白无烬么?”关她什么事。
“白无烬不适合。”
白婳:“……”
“你要我夺江山?”
萧君策垂了垂眼眸,锋芒暗藏。
“若没有长公主,这江山就不该属于明德帝。”
白婳笑出了声:“那你可以自己当皇帝,相信以太傅的才能,必定能将大端治理得国泰民安。”
“这江山姓白,不姓萧。”
“那你就改朝换代,创立你的江山。”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若我坐拥江山,你又当如何?成为我的笼中雀豢养在后宫,当天下之母?”
她不喜欢被拘束,又如何会心甘情愿养在后宫里。
“那本郡主称帝,你莫非还愿意成为我的皇夫?”
白婳挑眉,这多少有些荒唐了。
男人轻笑:“有何不可?”
白婳被狠狠地噎住了。
“荒唐!太傅这是在撺掇本郡主谋朝篡位,这可是死罪!”
她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