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鸡肉分离出来,骨头是骨头,极其有耐心,鸡皮酥脆他率先吃了一口,大抵是要向她证明无毒。
赤乌叼起一块儿鸡肉,狼吞虎咽,遭到白婳暴击一拳下去。
“鸡乃你同族,你也下得去口?”
唔,真香!
至少她在阎罗殿是吃不到这等好东西的。
赤乌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吃肉的鸟都不是好鸟!”
适时团团醒了过来,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面前的陌生男人,他净了手,细细逗弄着刚睡醒的孩子。
问:“他夜里可吵闹啼哭?”
白婳吃着烧鸡,满嘴是油,此刻也顾不得有毒无毒了,只想吃饱肚子。
含糊不清的说:“本郡主的儿子乖得很,不劳太傅操心。”
萧君策暗了眸色,孩子的手热乎乎的,捏住了他的大手指头。
说:“郡主的儿子,似乎格外喜欢在下。”
“你想喜当爹?”白婳摇摇头:“那不行,好女不嫁二夫,况且他有爹。”
她满足的眯了眯眼睛,这烧鸡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一只烧鸡吃的差不多了,骨架子也啃的很干净,这京城里大概也就只有萧君策这厮可以在别人家里来去自如了。
“你为何来给我送吃的?”吃饱喝足才想起来问。
萧君策盯着那满嘴是油的女子,坐下来伸出手,竟然细细擦了个干净。
她惊恐的后退,一巴掌打掉他的手。
“太傅大人僭越了,竟然调戏有夫之妇,真是罪大恶极!”
白婳怒目以示,她起身也就批了件厚衣裳在身上,显得身子娇小玲珑。
生产过的女子,身上自有另外一股说不出的风韵味道,三千青丝下,她卸了白日妖娆的妆容,倒多了几分清丽脱俗,水中芙蕖的清婉味道。
“郡主在将军府过的不如意,陛下知晓忧心忡忡。”
萧太傅人模人样的叹了口气继续说:“他身体不好,唯一牵挂的便是郡主。”
所以他来,是奉了陛下旨意?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说不上来。
萧君策话不多,看她吃饱后就离开了。
赤乌跳上窗台,看着如墨的夜色,感叹说:“本啾总觉得,这厮对你不怀好意!”
扭头时,阴阳卷浮现在白婳面前,金光映照着她那张脸格外威严肃穆,就连一向不正经的赤乌也开始收敛了神色。
“两月后薨逝殡天……”白婳指尖一颤:“这么短暂么?”
阴阳卷上已经显示了明德帝的命运,最多最多也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赤乌道:“凡人寿数不过短短数十载,他便是一代帝王也不能幸免,只是和普通人不同,若是一代明君,陨落时自有英灵车将他接走,算是给足他帝王尊严。”
英灵车,那是凡人死亡时前往阎罗殿的最高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这个资格的。
赤乌话音刚落,就见白婳伸手,手中一柄金色狼毫出现,她咬破手指。
让笔锋吸饱自己的血,赤乌瞪大双眼,立马飞扑上去试图阻止。
“臭婆娘,你疯了!篡改凡人寿数,你是要损阴德的!你如今才多少阴德,根本就不够改的呀!”
然而赤乌才刚扑上去,就被一阵强烈的金光弹飞,啪叽一声砸在墙上,眼冒金星。
金光大盛,逼得她险些睁不开双眼,握着笔生生在明德帝名字后面添了两笔,十!
她竟然为他添了十年寿命!
与此同时,她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儿阴德瞬间清空成为负数。
竟然直接负五万!
她嘴角一抽,阴阳卷消失,赤乌噔噔噔的过来,羽毛拍打在她脸上。
“你不要命了!你才多少点儿阴德,重塑灵体需要十万,你如今负五万便要十五万!”
赤乌气的跳脚,大喊道:“且不说够不够扣,便是扣了也不一定能续命成功,你和阎王老子抢人,谁给你的勇气!”
白婳脸色苍白,笑了笑说:“反正他都魂飞魄散了,没人管我,就这一次,你逼逼叨叨烦不烦?”
她累了,需要注意。
阴德值一下子亏太多,是会要命的。
就算她修为深厚,也架不住负数值,至于那老皇帝能不能起死回生,还得看他造化,她不过顺水推舟一把罢了。
若是中途有人想要杀他,一刀子下去,再强的命也就没了。
“臭婆娘,死了就死了,死了本啾就自由了,反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是死是活关本啾屁事!”
赤乌气的跳脚,它絮絮叨叨不停的抱怨着:“以前就喜欢欺负本啾,本啾好歹是神兽,没脸没皮的被你欺负了五百年……”
说着说着,忽然察觉到空气中异常的安静,赤乌回头,才看见床上的白婳。
一头美丽的长发披散着,脸色异常苍白,她似乎累极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如同一把扑闪的小扇子,好看极了。
赤乌还没见过这么温顺的白婳,似乎没有了以往的尖利獠牙,看上去都顺眼了许多。
它忽然觉得这婆娘其实也怪可怜的,好好的轮回路没了,如今还要被迫和一个白莲花打擂台,天天勾心斗角积攒阴德。
赤乌跳到床上去,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可怜巴巴的说:“要是他还活着,肯定不会让你这么憋屈。”
它挥动自己爪子,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然后蜷缩在她胸口,身体一点一点的发出红色余光,慢慢流淌进她的身体了。
“到头来,还得让本啾给你恢复灵力,你可得快些好起来,去给本啾找好吃的。”
不然……不然它就抛弃她,重新去找个管吃管喝的主人好了。
东篱一大早是被冻醒的,原本是想去看看白婳的,但天色还早,奶娘过来静悄悄的抱了孩子去喂奶,竟然没有惊醒白婳。
想来是睡得沉,东篱就更不忍心吵醒她了。
走到门口,看见依旧围在院子外头的奴仆们说:“各位大哥行行好,我们东院昨儿夜里一晚上都没有火,若是冻伤了郡主和小少爷,怕也是不好交代的吧。”
她搓着手,使劲儿哈了口气,白雾团子就从口里飘了出来,这天儿越发的冷了,就跟将军的心一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