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江南路远,你一个女孩子万事小心。”
“江南要是待不习惯,你就回来,爹种这几亩地也能养活咱父女俩。”
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父亲不过三旬,两鬓却有了白丝。
边疆战事告急,朝廷大幅征兵,即使花家没有年轻男子也逃不过上战场的命运。
征兵公告下来的时候,父亲正好去集市换点粗盐,在家的花木兰替父亲接了征兵令。
即使她是一名女子,又怎能看到辛苦了半生的父亲上战场厮杀呢?
“放心吧爹爹,女儿回来就让爹过上好日子……我走了。”
她瞒着父亲,借口去江南学绣,女扮男装,替父从军。
前面就是征兵集合点了,她捏着包裹走在行军队伍的最后。
再过三个月她就及笄了,不久前她还绣着自己的及笄礼,谁能想到此刻她一个未及笄的姑娘会跟一群青壮年走在一起。
她怕同乡征兵的人把她认出来,去征兵点的时候她还特地弄脏了她的脸,去往边疆的路上,周围的人脸上都布满愁容。
如果国家安定,谁又想奔赴马革裹尸的战场呢?
有的人当兵是为了建功立业,有的人当兵是为了讨口饭吃,她么……花木兰抬头看了看往北延绵的征兵队伍。
老老少少都有,不过是清一色的男生。
“花弧,”一少年自来熟地靠过来拢着她的肩,“你看上去这么小,不会还没娶妻吧?而且身板也好小……”
这人后来死在了她面前,被敌人的一柄长枪刺穿了胸膛。
“看你细皮嫩肉的,拿战刀不行,菜刀总可以了吧?手艺怎么样?”他是火房的长者,对她照顾有加,她入军后最开始被分去了后方,也就是火房。
本来进入兵营的她只为好好活着,不争功,不表现,为了保命她日日苦练,活在火房庇护下,这样的生活状态对于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她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
直到敌军偷袭,火房不少兄弟遭了秧,火房长甚至伤了筋骨。
“国已不再,何来小家?”她不再敛起锋芒,也不再躲在后方。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还来不及恐惧,敌人的长刀早已高高举起。那是她第一次直面战争带来的死亡,血染遍地红,马革裹尸场,那些战死的将士毫无章法地躺在染了黑血的泥地上。
鲜血早已干涸。
那片腥臭的土地躺着无数保家卫国的战士。
打扫战场的时候,他们会将死去的战士尸体搬回来,统一火化,而后将他们的骨灰撒进风里。
她曾见过一位举着大旗的小兵,那怕战死也要让旌旗伫立。以前小兵告诉她,旌旗就是战友们家的方向,要是旗子倒了,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就该心慌了。他被敌人用乱刀砍死,而旗子就插在了他鲜血浸湿的泥地里。
边境,最不缺的就是死亡。
抬头,不远处护城锋台上又是连天一线的狼烟。花木兰拿起雕花大刀,套上盔甲,新一轮的厮杀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