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头最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一听人家这样说,总是会忍不住接过这个话头说下去。
“可不是,我这几个孩子呀,还数老三家能干,过的好。老三媳妇也是个仔细的。还有我跟你们说,我那个孙女青叶,更是不得了,小小年纪聪明的很,在学校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可不得了……”
“是吗?那将来可是要考大学,去大城市上学的呀,老哥哥,你要享孙女的福了……”
苏老头得意的笑没了眼睛,“你说这话,咱可不能连累孩子。啥享福不享福的,只要他们过的好,咱们不就安心了吗?对吧?”
白晓燕的爷爷跟苏老头也是儿时的玩伴,一起长大的伙计,他磕了磕烟袋,“我听我那孙女说,你家青叶这次考试可不是全班第一名,是全年级第一名。你想想,几百个学生呀,她能考第一,这多厉害。老哥哥,你听我说,好好培养你家青叶吧,将来说不定能到首都去上学哪……”
“是啊是啊,咱这十里八村,还没听说谁家出个去首都念书的大学生呢,老苏啊,你家要出金凤凰了……”
这些老头老太太在背后怎么议论,苏青叶是完全不知情的,反正是苏老头心情甚好的回到家里,让老伴儿给他炒了两个鸡蛋,美滋滋的喝了一盅小酒。
这过了年就是九七年了,苏青叶对这一年最大的印象就是香港回归,其他的有关这个小县城的回忆真的是少之又少。
农村的孩子,本来活动范围就在那个村子里,苏青叶上辈子最早接触外面的世界,就是去外面上中专,感觉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那之前,她的所有想象都只局限在那个小小的村落里面。
苏青叶叹了口气,被局限的,何止她一个。
这次开学,李为在苏青叶面前就犹如一个隐形人,除了收作业会跟他短暂的说句话之外,李为几乎没有在苏青叶面前刷存在感。
苏青叶有些奇怪,不过这也正和她心意。
上次的考试,让苏青叶又找回了自信,也督促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学习上,感觉现在学习起来不像以前那么吃力了。
每次放学上学的路上,都能看到自家正在盖着的新房,看着框架一天天的起来,上梁,打顶,苏青叶心里突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等新房子盖好,你再上学就近很多了。”
陈改萍美滋滋的对苏青叶说。
苏青叶最期待的则是要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了,这是她期待了两辈子的事,如今终于要梦想成真了。
苏青叶有些激动。
真正的独属于她自己的私密空间,不被任何人侵犯的领地,虽然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跟青梅感情也很好,但还是想要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房间。
青梅应该也一样,大家都很开心。
苏逢玉在广场一角开了一家美发店,大概也就是十几平米的地方,小小的一间,那个男人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也跟她窝在这里,帮忙洗洗头吹吹风之类的。
其实若是这一行他们能坚持干下去,将来发展的也不错,好几家比他们干的还晚的理发店后来都挣了钱,买了房子和车。但是他们一心想要挣大钱,这个小小的理发店并不是他们最终的梦想。
苏青叶心里理解,因为她和李为曾经也是这样,小钱看不上,一心只想挣大钱,后来刚出校门就被别人拉去……做了传销。
苏青叶心里叹口气,从新家这里,刚好能看到苏逢玉的美发小店,离的这么近,以后肯定要打交道。
“爸,妈,你们俩记着,要是我小姑跟你俩借钱,千万别借。三十五十的没问题,不要超过三五百就行。如果她要你们帮她去找别人借钱,说让你们从里面抽取费用,你们俩一定不要听她的。千万千万记着我说的话。”
苏逢春和陈改平看苏青叶一脸凝重,心里都咯噔一下,“妮儿,你咋知道你小姑要借钱?”
苏青叶心中警铃大振,“你们不会是帮她了吧?”
陈改平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你小姑那天跟我们提了一下,我说我们盖房子也正紧张,也到处借钱呢。不过你说,她好好的借钱干啥?”
苏青叶又叹了口气,“别管她干啥,反正你们别帮她就行,帮她就是害了她。”
苏逢春犹豫了一下,“那万一他们有正用呢?咱们一点不帮,你小姑在婆家会不会不好过?”
“好不好过也是她自己的事,你要是有那个钱打水漂你就给她,但是做担保人给她借钱的事千万别干,否则到时候我小姑还不上,人家肯定要来找你要钱的。”
苏逢春缩了缩脖子再不说话。
过了二月以后,天气就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很多爱美的女孩儿都脱下了厚重的棉衣棉裤。陈芳和白晓燕也都换上了毛衣毛裤,唯有苏青叶还穿着薄棉衣棉裤,还是她特意让陈改平给她做的。
“你怎么回事,不嫌热呀,你瞧今天这大太阳,我连这毛裤都想脱掉,热死我了。”
白晓燕嫌弃的看着苏青叶。
苏青叶笑了笑,“春捂秋冻,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谚语,错不了。这个时候早晚温差太大,气候多变,很容易感冒。我多捂一捂也没什么。”
陈芳仔细的看看她,“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像是从历史书中走出来的人物,还老祖宗,老祖宗知道现在有一种叫做毛衣毛裤的吗?”
苏青叶笑而不语。
果然是物极必反,当天晚上便刮起了西北风,第二天一下子降温十几度,昨天还穿着毛衣毛裤嘚瑟的人,今天都被冻的成了冰棍。
苏青军搓着手缩着脖子进了教室,一边走一边嘟囔,“这什么鬼天气,说变就变,真要冻死个人了。”
苏青叶瞧了他一眼,苏青军今年长的很明显,一米七多的个子了,偏偏没长多少肉,跟以前那个圆乎乎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怕冷不多穿点。”
苏青军有些不服气,“我穿了厚外套,心想着都春天了,还能再穿棉衣棉裤吗?谁知道真能冷成这样,早知道就穿个大袄了。不过还有我比更惨的,那些住校生,来的时候都没带厚衣服,这会儿正嗷嗷的叫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