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试验,是该做什么?爱丽速子状若认真地清洗着双手,思想却如太空般浮游。
怪兽…对,是怪兽。
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被划入UmA(未确认生物)的范畴,却又在之后更加漫长的无数年间,统合了那或多或少的记录,并在日本为主力的倡导下逐步变做一个独立学科。
但在更加后来的后来……日本被极东取代,再被蔓延的太平洋覆盖,若非靠着全球性质下的抢救考古工作,大抵是连文化的残渣都不会留下。可也正是因为有那场浩大的抢救热潮,极东文化不仅从几近消失的状态下满血复活,甚至就发展状态而言还算是比‘生前’更进一步。
连同对怪兽定义研究的资料也是。
如今的怪兽学已是个涵盖许多小分类学科的正式系别,尽管放在那浩如烟海的知识派系里仍是最底层的那批,却也仍是相较过往的,质的突破。
只是就像万事开头难,中间难,最后难那般,你可以说怪兽学作为正式系别是迈出了关键一步,但这之后显然还有许多的关键一步要走。
许多是怎样一种程度呢?是你随便选个怪兽组织来研究琢磨,都大概率是找不到参考资料的。
可谓是毕业论文避免查重的优秀去处,也意味着投身就等于先驱,每一步都是在开拓未知,填补过去没有的空白。
严格来说,这是资本的锅。
因为从古至今都不缺那么一帮研究怪兽的群体,就连如今那些大多由宇宙人开设的公司企业一样。
然而,他们大多都选择了对研究成果保密。
那些科目空白之所以那么多,不是因为没人研究,而是因为没人公开的同时,也的确涉足之人够少。
对于怪兽,大家想的不是避开便是消灭,至于研究……愿意脱离舒适区来涉入空白太多的领域,实在是需要勇气。
不同于本就喜欢怪兽这一符号整体的新条茜,最初并无好感加分的爱丽速子,的确是凭着一腔狂放的自信自傲来闯入这一领域。
她也的确是有那样的资本,能在与茜的合作中飞速统一步调的同时,又在活动室里的研究进度更甚那边——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新条茜的研究时间本就不宽裕的原因。
又上课又看番还雕模型、游戏冲分,有段时间还要加工《古立特宇宙》特摄,半夜还要组成轻锐小队挑战魔人副本……就这行程排布,那粉毛JK能抽出时间前往地下实验室是真不容易。
相较与爱丽速子这除了训练外都能投入实验的宽裕,可谓一个天一个地。
也正是如此,这本就分外专业的褐发马娘,甚至能在进度上将其追上并狠狠超越的同时——兼容其他实验的推进,搞出些无关怪兽但却依然效果与副作用都很离奇的药来。
这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压力,毕竟后者才是她以往的主业,怪兽研究反倒是最近才开始感兴趣的课题。
那对许多的其他学者、研究者而言总是会觉得压力颇大的研究空白,却是她眼里的一座座静待征服的高山。
爱丽速子自有十二分的研究热情,去填上那记载空白的成就栏,而过往那在舒适区间的缓慢探索也能成为她用以调整心态,回归状态的调剂,两者交错的行程就这样轻易保证了她在研究路上的完美状态保持,以至于在这状态异常的当下——
她下意识地寻求这种独属于自己的偏方,却连疗程顺序都没抓准。
“…状态不佳的时候,应该选择的是你原本的研究才对吧。”
“茶座?”
唐突闯入的一抹黑色晕染开来,化作了将那充满太空的思想拽回地面的引力,让速子眨了眨眼。
黑发如瀑的身影站在门前,正如她往日最是熟悉的光景,倒让那光栅下的暗红凝出几分焦距。
“数码同学拜托我来看着你。”
“啊,真有她的风格。”
简直能想象出那粉发室友在茶座面前结结巴巴的模样,速子笑了笑,旋即将手放到一旁的干手器前吹了吹。
“不过没这个必要吧?又不是得了什么病。”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明明连基础的判断力都不见了。”
“说什么判断力…”褐发的研究者哑然失笑,“哪儿有那么严重,你不会觉得我待会儿还会犯些操作上的低级错误吧?”
“你现在就不该做实验。”
没有丝毫往日开口前会有的酝酿踌躇,直接走上前来的茶座,很干脆地抬手将她刚在试验台前按下的按钮覆盖。
“训练员,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肯放我来。”
“才肯放你来?”皱眉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某种潜在含义,她又笑了笑道,“也是,这么关键时候的训练还要腾出空来看我,还真是让你损失不小。”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在顾忌什么?”
面对这不知该说是损友还是孽缘者的沉默,黑发的马娘言语如刀,轻易剖开了对方试图偏移的重心。
“很难做到么…承认自己心态失衡?”
“……”
“明明平时的你,是最能直接表达这些的,到了这时候却选择沉默?”
“茶座,”爱丽速子转过身来看向她,刚吹干的两手还悬在半空,“这话不是你说的吧?是从谁那儿学的吧,比如…爱慕织姬那家伙。”
“你平日都叫她自虐豚鼠,又或者是,爱织君。”茶座闷闷道。
“当然也可以有现在这种时候。”
放下两手,转而揣进自己那实验室白大褂的衣兜,爱丽速子扭头看向窗外,留给茶座一个漂亮的下颌曲线。
“对谁都不在乎,对谁都不在意,想要豚鼠君说点什么,却又不想听他说什么,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就变成了这样麻烦的女人,麻烦到生活都失去了实感……”
“……”
“为什么不说话,你想让我承认的不就是这个吗?这副难看模样的我?”
“…其实,这种情况是因为……”
“啊,因为怪兽卡片,因为这张卡尔蜜拉!”自袖口中抽出的右手一甩,一张卡片便啪的一声甩在那试验台的边缘,卡面上那以银、黑、金三色构筑的妖丽身影分外显眼,区别于大多对怪兽卡片的刻板印象。
“我当然清楚,我也有想过这些天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在抑郁个什么劲,根本没有真正失去,豚鼠君也还没有拒绝我们的情感。”
“莫名其妙的厌世感让我有所察觉,又难以对抗,就因为一次冲动行事,一次我们必须退步与对方维持的距离,一段乍一眼瞧不见跨越希望的距离?不是么?”
“…那么……”
茶座刚要开口,却又见对方那长长袖口下的手掌探出,那刚还在试验台边角的卡片犹如被磁铁吸连的金属般,又在清脆的一声中直奔她掌心,被她握住。
“所以我该放弃它,将它交给豚鼠君么?”她回过头来,盯着那被自己打断话语的友人。
“我们都清楚,这东西只是在映照我们自己的内心。”
“失控是卡尔蜜拉还是我自己,你是怎么想的?”
“……是…两个一起。”
“所以说,准备实验吧。”
速子说着,开始往手里套起了手套,这唐突的切换倒让茶座有些茫然。
“?”
“别愣着,过来领你的,你要协助我,用你那加坦杰厄的卡片。”
“我…”
直接用加坦杰厄的力量……茶座虽不知她是怎样的专业考量,但总觉得有些太过激了,只是当下比起质疑抗议,她更有种似曾相识的莫名感应,让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向那分明空荡荡的单人沙发。
那是属于训练员专座,上面什么都没有。
甚至没有被身高一米八出头,体重将近两百斤的成年男性常年压迫该有的痕迹。
“豚鼠君那家伙,不能插手,却也还是忍不住开了这个口,很不错,其实我一直有个计划,始终困在这心态里提不起兴趣去做,现在倒是能提起几分热情来推行一下。”
“…是,是这样吗……”
“就该是这样,快点!搭把手!”